幸而夏天衣裳轻薄,入水不显累赘,若不然,小杏逆水游去,增加阻碍不说,一个行动不便就要让竹排上激射而来的石子打中。

她动作轻盈,竹排上的人似乎也只作警告,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因此不过偏头一躲,就躲了过去。然她因余光瞥见的莹白光线微顿,继而手臂后扬,迅速的将那颗石子握入掌心。

湖面似撒了一把碎金子,荡开粼粼的波光,清澈见底的湖水就此乱了颜色,反蛰人眼,难以捉摸到那名入水的少女现下正在何处。

岸上的方锦衣轻蹙眉尖,没有出声。

恰此时,竹排近处,少女渐渐浮出水面,动作悠然徐缓,不见水花,唯见其湿漉漉的乌发披肩,轻轻甩了甩。

小杏是在接触到那人的目光时,方陡然发现自己理解上的错误。对方眼睛轻扫过来也不过刹那之间,却犹如高山积雪,将人寸寸冻在原处,全身血液瞬间冷凝。

她从来不信一个眼神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但捉住竹排的手确实受他震摄般地僵住,半晌才颤了颤指尖。

而他目光中表达出的含义更是让人升不起反抗之心。她突然从水中钻出的举止不止没有惊住他,反从他眼中看到一些讯息,于他来说,她好像并不是人,而是一只蝼蚁,一缕尘埃,根本不必入得眼。

这目光让人想敬畏地下拜。

幸好是在水里,小杏身子下沉时即刻发现自己想做一件多傻的事。因她出生于提倡人人平等的时空,神明,敬畏,这些词在她心里并没有很深的印记。便及时修正了过来。

“郎君,打个商量可好?”

他不动,似乎并没有听进这话。

“你往岸上看一眼,只一眼便好,我就不打扰你如何?”她歪了歪脑袋,自说自话的道。

他依旧不动。

小杏捉住竹排的手往底部一溜,正是绑了线绳的地方。她原是打算半解系绳威胁它,但发现这一排竹子通碧玉翠不说,连绳子都格外难缠。想了想,便悄悄伸手捉住他脚踝,很不要脸的甜笑:“好不好?”

因她背对岸上,旁观的人倒没有看见她伸向前的手臂。

然而,如果是在地面上,她担心古人练武,下盘根基稳,也不会这样做。但在湖面,竹排起起伏伏,她用大力气一拽,还是能让他出糗倒霉的。

对方不知是因为她软声威胁的话,还是她扣在脚踝的手,终于狭眸垂下,长时间的与她对望。

一直到小杏觉得心里忐忑,连笑容都快要变僵的时候,竟是几不可见的点头应了下来。

如完成任务般,往左边岸上看了看。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依仗身手将脚挪开一步,逃离控制,仿若浑不在意。而自小杏在众人的欢呼口哨声中游回岸上之后,他不动如风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仿佛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花沙在小姐上岸后忙不迭给她裹上披风,免得湿透的衣裳泻了春光。何萱在原地恼的直跺脚,完全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会耍这种招数。

“你倒是豁得出去。”她扬脖不屑。

“夏日炎热,我不过贪一回水里的清凉罢了。”小杏俏皮的眨眨眼,让方锦衣莫名喷笑。

何萱讨了个没趣儿,又见心上人百般护着人家,冷哼一声,顾自上马扬鞭,赌气离去。她到底是何家高贵的女郎,哪里能一回两回巴巴往上凑。

至少今日是没这心情了。

一行人不敢闹的太晚,夕阳西下,便着下人收拾好东西,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原是方锦衣送小杏回府,因方家下人骤然来报有急事,只得匆匆改了方向,与小杏道了歉,放她下马步行回去。索性人已是在城中,路也不远。

小杏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在那位名为元曦的人身上。他打下来的那颗想要阻挡她的石子,透着丝丝乳白色,与晶石的质感相近,颜色却截然不同。

会不会……

她正陷入思绪,对周遭的景物以及动静的感知力下降,陡然不防备,口鼻让人一把捂住。她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因时空排斥霎时身子一弱,就被拖进了小巷子里。

不远处是花沙低呼挣扎的声音,背后却是男人让人作呕的鼻息和怪笑声。

“好个娇美的小娘子……”

娇美你妹啊!

粗糙带着泥土脏污的手掌让小杏一阵阵反胃,而挟持她的人摸到腰间的动作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但是因为该死的时空排斥反应,她连动动手都觉得困难!更遑论凭借自己的本事逃离。

她斜眼瞄见巷子里的碎瓦罐,估摸着能不能把它弄到手砸破身后之人的脑袋。

“老实点!”那无赖压根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手里的人一有动静,他就立即手掌一摁,屏了她的气息。直到她憋红了脸才稍微松开。

哼声调笑:“放心,把爷伺候舒服了,就放你走。”

“你可知我是谁!”小杏趁着手掌松开的那一道缝隙,竭力厉声道。

“爷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千金了不起?嘿,今儿爷还就要尝一尝千金小姐的滋味儿。”那无赖混不吝的说完这一句,就开始动真格,撕扯着小杏的衣裳。

“女郎……唔……女……”花沙极是恐惧的声音,颤抖着传来。

却因自己没有逃脱的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女郎受辱。她身后绑缚住她的人亦是咕嘟吞咽着口水,想着一会儿自己也能摸一摸那光滑滑的肌肤,心头的火就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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