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日定在二月十八,临近的前两日远在云州的下樟沈家赶来了不少人,齐齐聚在京中置办的沈宅中。

一大清早,外头喜乐就奏响了起来,沈家有意将这亲事办得体面,银子泼水一样的往外使着。奉灯从外头捧了盒脂膏进来,就算是见到喜婆在给沈栖梳头,还是忍不住惊叹了起来:“姑娘,外头好热闹,奴婢看这阵仗比当初二小姐出嫁的规格也不小。”

那喜嬷嬷是沈家出了重金在京城请的,不知见了多少大户人家嫁女的场面,到了这会也是忍不住道:“姑娘这亲事气派,就是京城里的贵女都没这么个热闹法的。”她给沈栖梳头,慈爱可亲的说着吉祥话,嘴上犹如抹了蜜一样。

沈栖经过一回成亲,知道今日还有许多事要麻烦,索性这会也只是笑笑紧闭了嘴不的开口说话,只在心中暗暗想着沈家这样大操大办也不过是他们在沈氏的安排下成了一家,这往后不论是裴棠还是裴昭继承了镇国公的爵位,于他们府上都是不亏的。

这两年,沈家在沈简的带领下钻营商道,愈发有江南财阀之首的趋势,外人看着排场大,可细算起来这点也不是是沈家的九牛一毛。用银子就能收获来不少好处,这自然不会亏本的买卖。沈栖这些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说到底沈家这会要是不往隆重了办她这亲事,自己无话可说的。

喜嬷嬷年纪大了,一转身才想起方才让奉灯出去拿的脂膏,“小姐已经开了面,这会匀匀的上了脂粉次才会让新郎官挪不开眼。”说着就从瓷罐中扣出了一点在手中暖化了再往沈栖面上涂。

上一回沈栖被人这样哄了还真当是实话,成亲的那一整日都喜滋滋的美着,然而那时真到了洞房花烛夜才知道脸上脂膏白、胭脂红,生生像是蒙了一层面具。她这回可再不想遭这罪,可挡不住喜嬷嬷和几个伺候丫鬟的强势,只得无奈苦笑着承受了。

恰这时候,一名美妇人带着丫鬟进来,一入内就栖栖、栖栖的唤了起来。

喜嬷嬷笑了道:“夫人来了。”

沈夫人就是沈栖的挂名娘,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叫人看着十分年轻,而眉眼之间又自带着一股温柔。“栖栖,我刚才瞧了你的那套首饰头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回头再一想,竟然险些将这个也忘记了。”她让身后带着的丫鬟上前,那丫鬟手中正捧了一口金丝楠木的镶玉石的锦盒,盒子打开,里头珠光宝气逼人,竟然是一套点翠的足金头面。

沈夫人道:“上京的时老夫人叫我带上的,原本也一直没开来,险些漏了这个。方才我总觉得少些什么,原想着还要再添几样首饰给你,打开了这箱子才发现了这套。好在也是发现得及时,要不然也真是白费了家里老祖宗的心意了。”说着话,沈夫人就从里头取了一只簪子亲自待在了沈栖发间。

沈栖见惯了好东西,可这会也是被震慑了,心中暗叹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给自己这个挂名之人还这样贵重的厚礼。

“老祖宗也真是的,也不早说我说清楚了这东西。不过要说起来,还是疼栖栖的。”沈夫人嘴角含着笑意,跟沈栖说着这些话也丝毫没有半点生疏的,好像已经接受了她就是自己女儿一样了。“真真是压箱底的好东西,就是我在沈家这些年,也从来也见到老祖宗拿出来过。”

沈栖觉得此人深谙相处之道,虽然跟她面上亲昵,到尺度把握得极好,丝毫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而且,她虽然做了沈栖名上的生母,可却没有一口一个娘的自称。

“多谢祖母还总将好东西想着留给我。”

“傻丫头,沈家上下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还能疼谁。”沈夫人笑着道。等将那一整套的头面都带好了,她看沈栖一席正红金丝暗纹的吉服,越发衬得人肌肤胜雪,不住称赞。

这边喜嬷嬷收拾妥当掐着时辰带着沈栖出去拜别父母。沈家给足了面子,沈栖挂名的父亲沈笃也早坐上正位,跟沈夫人两人喝了敬的茶,真如嫁亲闺女一般说了不少谆谆嘱托,言语中尽是不舍得。

沈栖一应流程走下来,外面炮竹锣鼓声更是热闹起来,穿着红衣的仆役从一道门小跑入内,嘴里不断喊着——新姑爷到了。

沈简亲自送亲,沈栖头上蒙着盖头由着两个丫鬟扶着左右随在他后头。等入了轿撵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想着这只是结束了在沈家的礼,后头更有一大堆的事。

等入了镇国公府,专门有礼官主持事宜,沈栖随着礼官的唱和提示不断起立下拜,弄得人头脑发晕,好容易挨过了拜堂,等她一被送入房中就立即摘了头上的盖头。

奉灯跟着进来伺候,见状有些吃惊,怔怔然道:“姑娘怎么好……好自己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