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曼“啪嗒”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灰了几度。

她姐刚刚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强调演的不是小女佣,这话别人或许会信,她却是不信的。

因为那个剧本,她之前不止听她姐讲过,还亲眼看过,当时她姐说什么来着?

——“……我其实更看好另一个角色,可惜已经有人演了,我现在的名气还没那个人大,所以只好先屈就一下咯,小女佣就小女佣吧,演红了下部戏就能担纲主演了……”

想到这里,方小曼蓦地抬头,问禾薇:“你堂姐被人抢角色又被踢出剧组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一假期回来的第一个礼拜天。”禾薇看了她一眼,如实回道。

方小曼双手攥成了拳。

她姐告诉她拿到了个新剧本的角色,也是那一天。

可见禾薇说的是真的了。

那为什么她姐要当着她同学的面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她演的不是小女佣?

难道她就不怕电视剧播出以后遭同学们笑话吗?

是了,她姐又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丢脸被耻笑也轮不到她,是自己才对。

方小曼自觉脸上无光,心思重重地坐了片刻,然后捂着脸嘤嘤地冲出广播站,语音模糊地丢下一句:“今天都你值班,明天你休息,我一个人。”

禾薇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低头看看话筒边那么厚一沓稿子,再想到等下还会有各班小记者陆续送来的新稿件,不由哀嚎一声,瞧给自己揽了个什么事儿啊。等着嗓子读哑吧。

……

那厢,方小雨回到片场,心急火燎地找郑副导演求换角色。

“你疯啦!都开拍了还想换角色?方小雨,你脑壳坏了吧?真当以为这部戏是你家筹拍的啊?”

方小雨被郑导一通斥,红着眼眶差点落泪,哀求道:“我求你了郑导,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演不了现在这个角色……”

“不得已的苦衷?你麻痹耍老子啊!都这个时候了来和老子说演不了这个角色!以前难道是死人啊!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拍的那几集耗了多少胶片?每次都ng。最多那次连着ng了十八次,连累我挨罗导骂……你麻痹的不争气点好好拍,还跑来说什么不拍了。哈!你以为你谁啊,想拍就拍、想不拍就不拍?”

方小雨有苦说不出,只能眼泪汪汪地追着郑导哀求:“我是真拍不了,要是拍了。我的演艺生涯会毁了的……郑导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吧……”

“你蛇精病吧?”郑导气笑了。“什么拍了这个角色、演艺生涯会毁了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那个角色哪里就能把人给毁了?再说了,你要这么不喜欢这个角色,先前一个劲地蹦踧蹦踧个屁啊!那角色本来就不是你的。你自己硬抢了过来的,这会儿又说不拍了,成啊!你把之前浪费的胶片、工时全给我赔了。我这就让罗导换人演!”

方小雨脸色失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要是拿得出那么多钱来赔。至于抢这么个小角色嘛。

胶片还能算得清,可工时怎么算啊?那么多一线演员呢,都让她来开工资吗?

说实话,这部戏演完了她能拿到十五万就不错了,可她这不是不演了嘛,不演还得赔钱,这算哪门子事啊。

“呜呜呜……”

方小雨趴在地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郑导手里的烟头一丢,直接进片场去了,理都懒得理她。让她作去吧,作死也不干他的事。

不想演还不好办?先安排其他演员的戏,小女佣的戏份先空着,那么多毕业、没毕业的表演专业学生呢,还愁找不到人演么,麻痹玩意儿……

这么一闹,方小雨日后即便能在剧组待下去,也不要想有什么出头的好机会了。也甭怨谁,都是她自己作的。

……

老天爷还是很给脸的。入秋后第一场雨,直到运动会结束才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一筹雨一钞,连着下了一个星期,气温从白天的二十四五度,一下降到十**度。

禾母担心女儿被子不够厚、晚上睡觉时着凉,等不到月底的双休日再换了,也等不到休息天由贺迟风开车过来了,直接喊上老吴,开着他那辆厢式货车跑了趟海城。

老吴对海城一高可谓是熟门熟路了,和值班门卫打了声招呼,换了临时的校内通行证,直接将货车开到女生公寓区的九号楼宿舍门前,货厢门朝屋檐一开,开始往下卸货。

两个大被包里装着的是冬被、冬衣。

三个纸箱装着冬枣、青橘、苹果等时令水果,还有两提盒装的纯牛奶。

泡沫箱里的则是老吴一早从农郊拉来的新鲜蔬菜,另外还有几箱枕着冰块的海产品。

至于许惠香要他们带来的那些包装精美的进口零食,都被禾母提在手上,怕被雨淋湿了。

宿管阿姨认出老吴,笑着走出来寒暄:“哟,这么大雨都过来啊?学生们还没下课呢。”

老吴笑笑:“可不,天凉了,把厚被、冬衣先给送过来,免得孩子受凉。没下课我们就在大厅等会儿吧,她中午肯定会回来一趟的吧?”

“干啥在大厅等啊,这么多东西,学生们一涌进来恐怕会被挤坏,走!我带你们上去吧,直接把东西送宿舍去。”宿管阿姨提上钥匙,朝老吴招了招手。

“那麻烦大姐了!”老吴乐呵地提上行李跟了上去。

一趟搬不完,他让禾母在宿舍歇着,自己又上下往返了两趟,总算把所有东西都扛上了303宿舍。

禾母从袋子里拿出两罐自己做的蟹酱递给宿管阿姨:“自己做的下饭菜,您拿两罐尝尝。”

“唉哟这可怎么好意思。”

“甭不好意思,不值几个钱。您别嫌弃就好。”

“瞧着就很好吃,怎么会嫌弃呢,那我就不客气啦。”宿管阿姨象征性地推拒了几下收下后,笑容满面地对禾母说:“应该快下课了,你们在宿舍等着,我得下去守门了。”

宿管阿姨走后,禾母啧叹着感慨:“这省重点就是不一样啊。连宿管员的素质都这么高。”

老吴笑了笑。没接话。心说要是从头到尾都没给人送礼,看她的素质高不高。这人哪,都是一样的。和是不是省重点其实没多大关系。

禾母是个坐不住的人,看宿舍里总体还算整洁,就窗户有点脏,二话不说。脱了外套、捋高袖子,垫了把小板凳给俩孩子擦起窗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