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美珠去的是聂家老宅。也就是聂家祖上传下来的四合院,如今只聂老爷子一人住。膝下子女都成家立业了,各有各的工作和住处,只在周末或是逢年过节时回来陪陪老爷子。

这天倒是巧了,聂家大两个儿子聂强和聂风都在,主要是在商讨聂强去保定开中药材分店的事,工商这条线得拜托聂风,所以两兄弟约好在老宅碰面。

看到聂美珠一路哭着进来,父子三个都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和阿昌吵架了吧?这么大个人了,夫妻吵个架还往娘家跑啊?”只比聂美珠大一岁的聂风,促狭地打趣,“不会是阿昌升职了,你拿这个给他庆贺?”

聂美珠此刻哪有心情和兄弟开玩笑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爸,大哥、哥,晗晗被警察抓、抓走了……呜呜呜……”

“什么?”聂家父子仨惊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聂美珠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爷仨都听呆了。

待回过神,老爷子长叹一声:“作孽啊——”

聂风扶着靠椅的手青筋暴凸。

贺家,他一避十年,真希望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碰上。

谁料回国没几个月的外甥女,竟给安稳的家里惹来这么大个事,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聂美云会议主持到一半,接到老爷子的电话,也气得直骂聂美珠猪队友!

她当初费那么大的劲、花那么多钱。把外甥女送出国,图的是啥?不就是不想和贺家有任何牵扯和瓜葛么。聂美珠倒好,女儿一回来。就撺掇着她去找贺家人,嫌自己操心的事不够多是吧。

聂老爷子打电话来,是想通过大女儿这条线托托关系,看能不能把外孙女保释出来。

“我刚才问了几个朋友,都这个事棘手,案情称不上重大,可贺、许两家若是执意不肯私了。晗晗想出来委实麻烦。你和医学会那帮人交情深,要不托他们问问?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晗晗在里面吃苦受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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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老爷子也实在是没办法才打断大女儿开会。他刚刚托老朋友去保释外孙女。可贺、许两家早就往派出所施压了,保释不要想了,还什么“一切照章程办事”、“该怎样就怎样”。

言外之意,刘晗既被证实是主犯。那么就等着审判、坐牢吧。

老爷子又惊又怒。却丝毫没有办法。聂家充其量就是个医药世家,他一辈子的心血——聂氏医院出于补偿给了失散十多年、吃尽苦头的大女儿。好在两个儿子都争气,大儿子自己创了个中药材公司,儿子十年前从特行队转业进了工商所,凭个人努力一路从基层升到副局,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

现任大女婿虽然没什么建树,但好在人不错,不像前任。因大女儿不会生,闹到最后离婚收场。所以如今聂老爷子也不大女婿有本事没本事之类的话了。只要俩口子感情稳定,家里也不缺他一口吃的。

女婿倒是个能干的,在部队按部就班地升军衔,前不久又升了职,然而和贺家一门三将比……哦,不!现在该四将了,听贺家大孙子的少将军衔也要批下来了。一门四将啊,这在整个华夏军史上,都是稀罕的存在。

假若贺家老大还在,贺家四少没有脱离部队,贺家一门出六将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牛掰,不,牛掰都无法表达,应该变态!如此变态的家族,谁敢惹啊!

更何况,贺家背后,还挺着许家、顾家、徐家……随便哪家跺跺脚,就够他们应付了,何况是这么多家联手。别试,想都别想了,洗洗睡吧。

聂老爷子没辙。

聂美云同样没辙。

若是钱能搞定,她不差钱。若是单光医界领域,她也能得上话。可事关军政系统,对方争的又是那一口气,再多的钱和医界人脉,一旦杠上既不差钱也不愁人脉的任性主,只有老老实实等警方照章办事的份。

动作也甭搞了,越搞不定越亏。还是等人气消吧。除了等,还得携礼上门,态度诚恳地替那个不省心的死丫头道歉。希望在遇到可判可不判、可高可低、可重可轻的争议情节时,能从轻从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然而贺擎东肯放过?做他娘的青天白日梦!

不仅不从轻从宽,还要求从重从严!

敢朝他宝贝媳妇下手,管你男的女的还是不男不女的人妖,管你家里从政从商还是什么医界鳌头,等着承受他大少爷的怒火吧!

哪怕贺大少不怒发冲冠为红颜,贺老爷子以及许家二老也没打算放过。欺负我们家薇薇,是嫌日子过得太顺当、命太安逸了是吧?行!成全你!保什么释呀!看守所里蹲着!审判下来直接转监狱!除非是牢里放风,否则五年内别想看到东升的太阳!以为提东西上门念几句“对不起”就想完事儿了?别门了,窗都没有!

聂家和刘家倒是还想继续争取。风华正茂的大姑娘,在牢里一待五年、七年的,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出来后哪怕凭着家世找着个愿意娶她的男人,这段经历恐怕也会如鲠在喉般地存在于俩夫妻之间,成为一辈子的隔膜。日子稳当还好,一旦闹什么事,这根刺绝对会成为导火索,燃星星之火。

可就在他们四处找人托关系之际,发现有条线在暗中查他们。

刘家倒是还好。刘德昌虽然收过一些求到他跟前的人的好处,但好在金额不大,帮的也不是昧良心的忙。即便查到,除非上头真有大面积清理的计划,不然还不至于拿他开刀。

聂家就风声鹤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