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话,林兆和无法回答。

若是从前的阮娘,性子柔和,对王妃尊敬有加又不闹事,林兆和或许会拿定主意将孩子记到王妃名下,但现在,他自己尚且是骑虎难下之势,更别提王妃的这种要求了。

王妃说完话,还要再继续表白心迹,林兆和突然起身,道:“你睡吧,我出去了。”

他走后,王妃嚎啕大哭。

正室的宽和体仁,她虽然一直照着做了,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并没有做到真正的不嫉妒,不发怒。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青春不再之后,她是非常羡慕那些年轻女子娇美的容颜跟白皙的肌肤的,可是这种东西一旦流逝,那就如河流中的流水,奔流过去,绝对不会复返。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最起码也有八成的善良吧?八成的善良难道还拼不过那才两成的恶意么?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恶念虽少,却如粥碗中的苍蝇,即便剔除,也叫人膈应。

林兆和在东苑门口停住脚步,墙上还有砖土粘住留下的痕迹,提醒他昨夜并非是梦。

田妈妈毫无睡意的坐在茶房,听到有人来说王爷在门口,连忙起身出去。

林兆和吩咐道:“她有没有睡熟?你带我过去悄悄看看。”

不亲眼看过她的肚子,他根本放不下心。

田妈妈一脸的作难,见林兆和越来越不满,也不敢隐瞒,就低声道:“王爷,王姨娘现在肚子日渐发沉,夜里根本不能好睡,一有点动静就能醒过来,而且乱梦极多,……”

林兆和发现自己听了这些话,还是会心疼,他背着手正对了一棵花木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又问:“她现在夜里起夜多少次?”

“有时候五六次,有时候七八次……”

“没问大夫?”

“问过,都是这样,女人生孩子,到了快生的时候就是这样。”

“肚子真的无事?”

田妈妈不敢说实话了,只好道:“王爷安心,王姨娘手上有数。”若是她说王姨娘是糊弄你,把王姨娘仅存的一点依仗弄没了,保不齐王姨娘就会说出她当日在皇宫也是糊弄皇上。就是不为王府考虑,她也得为自己的项上人头考虑啊!欺君可是重罪。

林兆和深吸一口气,不死心的道:“你去看看她现在如何?”

田妈妈见识了阮娘的固执,再见识王爷的固执,已经知道这两个人都是牛心左性,当人奴婢的只有听命,就转身去房里。

进了门,果不其然,阿兰还在炕上睡的酣甜,阮娘已经睁开眼。

田妈妈只好道:“是王爷不放心,要奴婢来看看。”

阮娘想了想,沙哑了嗓子开口:“你就跟他说伤口就像手指上划伤一道,止住血,连痂皮都不会有,就更不用说疤痕了。”

田妈妈一想这也是个办法,闻言点点头,转身出去又去认命传话去了。

在这方拉锯战中,阮娘觉得自己妥协良多,可林兆和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他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压下了心中怒火,压下了心痛心酸,压下了一切妄念:“去把大夫请到我书房。”他自己则先走一步。

林兆和在书房中坐下,瞑目静心,摒绝杂念,缓缓吸气,待得极满后,闭目不息,默默数至三百,他体格极佳,三百本非极限,但是因听到外头有声音,便张口缓缓的吐气,此一吐纳之后,只觉得胸中浊气出了九成有余。

浊气一出,清气自入,他整个人又恢复之前的稳定从容之态。

叫成风请人,等大夫进来后,主动给大夫赔礼道:“夜间惊扰了您,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