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并出了两仪殿,缓步向宫门走去。

回廊无人处,送他出来太监小李子轻声说道“侯爷晋见皇上之前,魏国公皇上面前哭诉过好半天。”

张并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缓缓走着,若有所思。

小李子送至宫门口,望着张并远去身影,松了一口气。这位爷,是个大方,出手豪阔,想必这次又有重赏。横竖自己也从没透过不该透消息,这赏,可以放心大胆拿。

“卿处境,朕岂有不知。”皇帝倒不是个不通人情,一副理解同情模样,“切记要谨言慎行……卿毕竟出自魏国公府……若被言官弹劾,徒增烦恼。”这算是警告吧。

魏国公怎么想起来去跟皇帝哭诉?张并走得很慢,慢慢走,慢慢想。魏国公也算是个骄傲了大半辈子人,居然能跑到皇帝面前伏地大哭?

七十岁老人了,胡子白花花一大把,腿脚都不利索了,这么样一位诸国公之首三朝老臣皇帝面前伏地大哭,想必皇帝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吧。

若不是有之前夺宫功劳,远征功劳,今日怕是要直接申斥,或是勒令闭门思过了。

张并漫步走至宫外,上马疾驰出了内城、外城,郊外军营跑了十数个圈,才勒住马,吩咐从人“去得意楼要个雅间;去请四爷、六爷。”

“阿并,你这大忙人也有空和六叔喝酒了。”张锦眉开眼笑走进洗心居,看见张并一人独坐,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张锦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把张并酒杯夺下来,“哪有你这么傻喝!这么一杯接一杯,很就醉了!”

张钊紧跟着也进来了,见状也不劝解,只默默也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问道“今日圣上召见你,有事无事?”

张并简短说了一遍。

张锦怪叫道“父亲这是想做什么?嫌阿并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不是?”

张钊沉下脸。父亲为什么要进宫哭诉,他又哭诉了什么?这可要打听清楚了,否则就是白吃亏。自己这些年来好歹还有岳家扶持,阿并可是全靠自己。怎么?小时候不认,大了还不认,封侯拜将了就要认回去?不认回去就是不孝,就是忘本?做祖父就要跑去皇帝面前哭诉?

“四叔回府打听清楚再寻你。阿并,勿怕。”张钊安慰道。

“打听?打听什么呀?”张锦不明白。

张钊拍拍弟弟肩膀,温和说道“无事。”

张锦垂头丧气,“我知道,我是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这些年来只知道吃喝玩乐,正事一件不会。

“怎么会?坐忘阁六叔打理得很好。”张并不同意张锦说自己“没用”。

张锦振奋起精神,大手一挥,“原来我还有用啊,好了,阿并,咱爷儿俩今儿好好喝一杯。”其实坐忘阁他也很久没去了,这么多好玩地方呢,哪能总上坐忘阁呆着。一开始鲜,现已是厌烦了。

“阿并,你定下小媳妇了?”张锦想到阿并就要娶媳妇了,一脸兴奋问道“你小媳妇漂不漂亮?”

张并笑而不答。

“怎么不说?没见过吧,不知道吧。”张锦扫兴一个人嘟囔道。

“已是下了小定?”张钊关切问道。

“是。”张并微笑应道。下了小定,再没什么可担心了,只等她两个姐姐先后出门,就好去放大定,请期了。

“这头亲事甚是妥当。要早早成亲才好。”张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闷了些,沉默寡言,身边有个阿悠那样娇俏风趣女孩,想必可以多些欢笑。

“是。”张并应道。

张钊心中有事,没喝几杯就先回了国公府。张锦颇有兴致,和张并喝到半夜才散。

张钊已是一部尚书,公务繁忙,回家越来越晚,武氏也习惯了,等张钊回了家,武氏接出来,“又这么晚,刑部真是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