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人,若听得说你可以当郡太守,怕是会兴高采烈地答应了的吧?可是总有那么一两个奇异的存在,例如这个忽闻孙念之意的文起。

这出乎孙念的意料,因为他看到这么热情招呼自己的文起,还以为对方与自己的心照不宣的呢。哪知道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啊?

“文先生,当真不愿意?”

文起听罢,起身走到孙念面前跪下,惭愧地说道:“陛下,请责罚。文起并不喜欢做太守。”

“不喜欢做太守,难道想当将军?”

很是大胆的猜测,把文起更是吓得双手发软,急急地说道:“不是!请陛下明鉴,我只是适合当官,只会吟诗看书,认得五谷,种地也太一般,还得靠着家人才混个暖饱。”

文起的儿子文垟,胆战心惊的,想要说什么替父亲挽回面子,却看到孙念忍着笑的样子,就默默地退回去。

孙念很是惊奇,竟然有人这样评论自己?他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看了一眼退回去的文垟,又看了一眼边上木头似的姜维和亲卫,他生生地忍住笑意,道:“那你可有好的人选给我?”

闻言,文起纠结了,眉头皱成两个疙瘩,道:“有是有,不过,就怕陛下不满意。”

“你不说,如何知我不满意?”

孙念的话给了他鼓励,看了一眼低头的文垟,没有底气地说道:“就是犬子垟。”

文垟?孙念看向文起的样子,想起“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典故,心里就有点一上一下的了。春秋战国名臣祁黄羊的举亲不避嫌,千古流芳,但是后世的人却是借着祁黄羊仁义之行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面上为国为民,暗地里是任人唯亲。即便这文家父子给他的表象是温文尔雅,善良正直的,但是,往往是知人面目难知心啊。

想到此处,孙念就哈哈笑道:“文先生不愧是有见识的人。若令郎高才,则是我孙念之幸,我百姓之幸!”看着文起那不动声色的脸,孙念看向了比文垟更加沉稳的年轻的脸,有点为难,暗地里骂自己鲁莽,自己都找不到明确的理由确认文家父子的品格,单凭别人的三言两语的,怎能放心地将百姓交到他们其中任意一个人手中?

“多谢陛下赞誉。”文起忍住问孙念是否要接受他的提议,因为他害怕言多必失。

但是,他不知道,他遇到了一个极为慎重的孙女,不惜让别人骂其不守信诺也要食言,只因为孙念是个心中有百姓的君王。所以,文起的意图,注定会被怀疑。

孙念眯着眼,微微一笑,说:“今日之行,甚是有收获。我先不打扰你了。至于你的提议,我还得跟我丞相聊聊,毕竟先母有遗训,男子未满十六不得为官。”眨眼间,孙念就想到了推脱之意,甚至还搬出了已故的梁木将军。孙念是给大家留了个后路,不把话说死。若是手下查清了文家父子品行果真是好的,那么,他就“打破遗训”让十五岁的文垟任太守,成就文家的举贤不避亲的美谈。若是文家父子捉弄于他,那么,文家父子绝对不好过。

孙念和姜维出了文家,立即策马归营。留下文家一家人望着绝尘而去的白甲骑兵暗暗羡慕。

“父亲,陛下是否会同意您的提议?”回到内室里,在外人眼里一向沉稳过人的文垟就迫不及待地问文起。

文起此事的脸色却是黑得如同锅底,不再是人前的那副温和模样,恨恨地说道:“若是不提拔我的儿子,他还能任用谁?”这么嚣张傲气,着实让文垟吃了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吃惊,文垟立即低下头,说出心中所虑:“若是他真的让儿子去任太守,儿子我........”

战战兢兢的文垟问出了忐忑之语,迎来的是一个带水的茶盏,随之而来的是文起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这么一点小事也害怕!真是没用的东西!听说惊鸿卫的最小的那个将军,在雪域是十五岁就上战场的!一个小毛孩能统领大军,击杀外族,为何你不敢管一个小小的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