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人定曰,商为末,农桑为本。这多少年来,世人皆如此认为。倏忽间,却有人冒天下世家与权贵之大不韪,要承认商贾亦为本之一,这不是星火入油锅么?

孙念根基,在那些世家眼里,本就薄弱,一个来自蛮荒之地的人,误打误撞的将天下收入囊中也便罢,谁叫自家不如人家好运气?可,这动天下根本的,作为世家,就不可装糊涂。

这么一个好的理由,当是被世家用上了,在孙念颁布了新发令之后,当即聚集了各家的家主将要出门的孙念堵在了大门口。

“在下见过陛下。”

声音难得齐整,可见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现在有了同一的目标,自是暂时放下过往的恩怨,一致对孙念。

“免礼吧。你们来做什么?”孙念心中有数,却是装糊涂,笑眯眯地问他们是来甚的。

那些个家主,个个都是骄傲的,被孙念这么囫囵一问,谁都不想冒头掉份的回答。无奈,那带头的只好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大善,竟将商贾之流放置于前,与农桑等同。这并非利于国运,而是动了国之根本。”

孙念不语,只静静地瞧着那人说话,看他还有何话要憋出来的。

“原本,农者穷困,便是被商贾之流压制,若是将商贾的地位提了,他们岂不是更加目无王法,更将种植农桑者踩在泥里?”

这是不是危言耸听?孙念知道不是。但是,他只是知道,国之强盛者,单靠农桑不成气候。君不见,他的国库里,大半的钱币收入皆来自崔则的商贾之法么?他也注意到农户易被欺负,这不是他已经在想办法慢慢地解决吗?不过這些类似示弱之言语,孙念并不打算跟他们讲,只是说:“你的话也没错。农桑之兴,亦为国本,寡人知道,不会忘记。但,商贾工艺之人,寡人亦不会放弃,皆因他们都是寡人的子民!谁都不能轻视之。”

孙念此话,围观的百姓听了,无不感激涕零的。而对于那些世家家主而言,当真是千金重。若是反驳了孙念,那不久是说他们心思狠毒,轻视商贾工艺的那些百姓么?况且,孙念话里也说明,农桑之重他也不敢忘记,都一样的重要。那么,他们世家的坚持,看起来不是很可笑了么?

“陛下所言,有一定道理。但是,为何是将手艺人的地位先提了?”这是又一个不甘心的世家子所言,意图挑起那些手艺人的不满,在孙念和百姓当中挑拨离间呢。脑子稍微转得不快的,自然是会顺着这人的意思走,从而对孙念质疑的。

“呵!问得好!”听着百姓被挑起的疑惑声,孙念只当作不知,只朗声说道,“寡人自然也是惦记手艺人的,事情要一步步来,最迟等到明年春夏之日,寡人便会颁布法令。不然,你们手艺人给寡人做些三只脚的案几可如何是好?”

孙念这么俏皮话一说,真是让那些手艺人乐呵呵的。他们心想:“这般一个幽默爱说笑的陛下,怎么会是心狠不管他们的呢?”

“陛下,小的给您做一张三只脚案几,保证它不倒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笑哈哈的挤开了前面的人,走到离着那些世家家主不远不近的地方高声笑道。

很意外,有这么一个胆子大的,既是帮孙念接下了话,解了围,又是将世家子都堵得讪讪不能语的。孙念很是高兴,走了几步到了那小伙子跟前,微笑道:“是不是整过那么一个不像样的东西了?”

“小的未曾试过。只不过见过一个老人家有这么一张案几。”

孙念听罢,摇头笑了,“好了,寡人这里缺一个木工,你行么?”

小伙子大喜,当即跪下磕头,“多谢陛下!小的可以,我就是木工!门窗桶盆碗,啥都会做!”这,这是他祖上冒青烟了吧?竟然能为陛下做事了!他自己都这么激动,他身后的那些同行可是羡慕有妒忌的,可不敢说一个字,害怕他们给孙念留下恶人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