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回到房间也不顾收拾自己被抓乱的头发,只顾着自己扑在床上掩面嚎哭起来,那种彻骨的恨意直冲宝珠胸口,原以为躲得过算是老天还算不亏待自己,没想到要是这蒋煦还活着总是没好日子过的。

晚饭也没吃,宝珠恹恹的躺在床上默默流泪。院子里丫头婆子都对宝珠下午在蒋煦的房里做的事感到不屑和厌恶,并没人过来召唤她吃饭。

等到夜深了,宝珠迷迷糊糊的在恼恨重睡着了,也不知道赵厨子什么时候进来的,只听到耳边有人小声喊:“宝珠,宝珠。”

宝珠浑浑噩噩的睁了眼,一看是赵厨子,忍不住揪着他的褂子嘤嘤哭起来。

有道是坏事传千里,就算整日窝在厨房的赵厨子也听到什么风声了。可他而是真心喜欢宝珠,想到蒋煦平素仗着自己是府里的大公子又病怏怏的身子骨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他便打心眼里恨。尤其是后来他跟宝珠好了之后,他也是真心想跟宝珠找个机会一起离开蒋府好好过日子的,听闻下午宝珠遭了欺负,他一准儿想到肯定是蒋煦又逼着宝珠做了什么事。

宝珠狠狠哭了一会儿,赵厨子闷了半晌突然开腔:“本是以为是逃出升天了,谁知道那痨病鬼上身儿的大少爷还是不肯放过我,准是心里恨极了我,想方设法找机会欺负我,今儿又是大少奶奶不在,我这一去可是给抓住了,就这么又被欺负了去。谁可知道这以后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的命可真是苦啊。”

说罢,宝珠伏在枕头上嘤嘤哭起来,她衣衫不整,露出的颈子和肩膀上青青紫紫的都是咬痕和抓出来的痕子,这叫赵厨子看的好生心疼。

本也知道宝珠原就是大少爷房里的陪房丫头,总有过男女之事,可那毕竟是旧事,后来宝珠懂了歪念之后也就再也没有给他碰过了,赵厨子就当宝珠是给狗咬了,也不想再去多想什么,只当着日后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就算是行了。

可谁知事情过去这么久,他竟然又卷土重来再一次睡了宝珠,这无异于在赵厨子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饶是赵厨子平素再老实窝囊,绿帽子可不是说戴就戴的。可赵厨子毕竟是男人,这口火儿可是万万咽不下去的。

听了宝珠一番话,赵厨子立马站起身,沉声道:“这个大少爷忒他妈不是个东西,从前欺负你老实也就罢了,权当我也没资格过问,现下你是我赵厨子的女人,他也要沾一把儿,欺负你就是欺负我赵厨子,我这就去厨房搞一把剔肉的刀,看我不千刀万剐了他不可。”

俗话说,老实人不发脾气,一发脾气着实是要人命的,宝珠扭过脸看赵厨子是真的来气儿了,也顾不得哭了,转身儿拉住赵厨子骂道:“你这蠢牛的脾气就是倔,人家是蒋府的大少爷,你不过是个厨房里的厨子,你剔了他的肉不要紧,你可是能逃得脱的?可有想过我可怎么办?”

赵厨子寻思了一下,也知道宝珠说的对,是自己太茹莽了,忙坐□,问宝珠,道:“你且莫哭,你一哭我更是头脑热,你要是怎样尽管说,我找你说的办就是。快别哭了。”

宝珠嘤嘤的抬起头,轻声道:“若说这痨病鬼不死,咱们谁都别想好过日子,方才还跟我撂狠话,说他日逮到我浪骚偷人非要弄个人消遣死我不可。天晓得他的脑子里能想出什么阴损的招子对付我,反正是见我好好的他就不顺心,死都逼不上眼睛。”

赵厨子愁眉苦脸,叹了又叹,接着又站起身在屋子里打转,哀叹道:“那你倒说该是怎么办啊,这个不成,那个也不成,难道就做等死吗?”

宝珠抹了抹脸,接道:“罢了,左右那病鬼也活不多久了,熬死他就算了。”

说罢宝珠朝赵厨子招招手,待赵厨子坐上床,宝珠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今晚你可别走了,我是怕死了,闭上眼睛就想起刚才那事儿,怕是要做噩梦了。”

说着,宝珠的手抚上赵厨子的脸,不停摩挲,赵厨子早被宝珠一汪水一样的杏眼看得不知身在何处,她碰哪哪里都是烫的,于是不住点头应道:“放心,今晚我不走,等明儿鸡叫了之后再走。”

帘子被宝珠扯下来,赵厨子拥着宝珠滚进帐子,很快两人又缠在一起。这一夜不似以往在厨房里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局限,此时的两人早已忘了刚刚的一切,只顾着鱼水之欢了。

可这一夜,蒋煦过的可是煎熬的很,下半夜里不知怎么的,被噩梦惊醒,把陪夜的婆子吓个够呛,但见蒋煦嚎了一嗓子,突地直直坐起身,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帐子面儿好像上面画了天书一样,那脸色惨白惨白的,豆大的汗珠子从他额头鬓角上往下滴。

婆子瞧不出什么门道儿,轻声喊了一声:“大少爷。”蒋煦全然没有任何反应,只管长大了嘴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睁得老大,仿佛中了邪一样。

婆子又喊了几声,见蒋煦依旧没反应,婆子觉得实在诡异的很,越想越觉得阳气不足的蒋煦是不是给什么脏东西给魇着了,婆子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外跑去喊李婆子。

李婆子就在隔壁的小间儿里,听见守夜的婆子妈呀的喊着,还以为是出了多大的事,一股脑儿的滚起来,只穿了一只鞋就往这边的屋子里跑。方才推了门儿,就看见守夜婆子慌慌张张的抓着自己的胳膊叫道:“大少爷魇着了,大少爷中邪了。”

李婆子啐道:“大半夜的你这是鬼叫个什么东西。”

守夜婆子,惶恐的指着里屋的方向,道:“大少爷也不知是怎么了,睡着好好的,一股儿滚起来对着帐子只管发呆喘着出气儿,我是怎么唤他也没反应,大夜里的,是不是给什么东西迷住了,你快去看看吧。”

李婆子赶紧过去瞧着蒋煦,此时的蒋煦已经仰面平躺在床上了,四肢好像是给绳子绑了手腕脚腕抻直了,两只眼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帐顶,别说,还真的很像中邪了。

李婆子站在床边喊了好几次,蒋煦什么反应也没有,只管咬紧牙关,瞪大眼睛盯着帐顶。

李婆子弄了半晌,发现还是不行,立马让守夜的婆子去禀报大夫人,自己在这边猛掐蒋煦的人中处。

等大夫人带着大夫过来的时候蒋煦已经清醒大半了,大夫把脉说是身子骨太虚,阳虚本来就不宜房事,睡着的时候给魇住了也就很正常了。

大夫人纳罕,转身瞧了一眼李婆子,李婆子会意,贴过去把宝珠的事说了个仔仔细细。

大夫人倒也是个明白人儿,知道宝珠饶是多大胆子也不敢再去招惹蒋煦,想必是蒋煦自己的主意,宝珠必定拧不过他,到最后还是依了他了。

大夫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怕传出去了蒋煦面子上也不好看,只当是自己儿子不争气罢了,反正外面传出来也是宝珠自己送上床去的,多少也算保住了蒋煦的颜面了。

蒋煦醒了之后也不说话,恹恹的躺在一边,像是马上要给阎王爷的小鬼儿带走了差不多模样。

大夫人遣走了身边人,瞧着床上的蒋煦,道:“你倒是个会惹祸的东西,我可是一会儿没有功夫照看得住,你又把宝珠那蹄子找去做什么,自己的身子骨又不是不知道,还这么糟蹋,你可是把我这个做娘的辛苦放在心里了。这要是你再有什么闪失,可叫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啊。”

蒋煦只是发呆,就是不出声,大夫人说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末了大夫人又道:“宝珠的事且就别再追究了,就当是她自己作的祸事就算了,你且莫再折腾,到时候给丫头婆子知晓了,只管是到处嚼舌头,可不是好听的话儿。”

蒋煦还是不出声,躺了半晌,等人都走远了,方才幽幽叹了口气,他着实是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奈何,也只能这样而已了。

此后宝珠再也没有进过蒋煦的屋子此后,她也算是给吓怕了,饶是到了屋子跟前儿都会觉得脚跟子软。

这倒也是便宜了赵厨子和宝珠,这下子宝珠再也不用进蒋煦的屋子,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躁动的年轻人难免不想做点男女之事。赵厨子正值壮年,总是想着女人,宝珠也是尝到鲜儿过的,长夜漫漫,有个人陪自然是好事儿。

从大夫人叫她不可再入蒋煦屋子之后,宝珠也就彻底的没拘束了,院子里的婆子丫头都以为宝珠这又是乌鸦飞上枝头却没来得及变成凤凰就给人家扯下去了,不由得嘲讽她,过了段时间也就过了,没人再肯搭理她。遂厨房也好,后院也好,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有两人影子,可没多少光景,宝珠病了。

白日里也是困乏的很,恹恹的总不爱动,夜里亲亲我我都提不起精神,不由得不让赵厨子觉得奇怪。

当时倒也没多想,以为是入秋人容易困乏,又等了几日宝珠开始不想吃任何东西了。夜半里赵厨子再来找宝珠,她也不乐意出去,懒懒的窝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赵厨子着急,问她到底怎么了,宝珠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也别不舒服,就只是懒。

赵厨子心急,知晓府里请来的大夫是绝对不可能轮到给宝珠瞧病,便在出去办事时候与熟悉的药铺子老板打了招呼,说是亲戚在蒋府里做丫头,日前有些身子不爽,他日要是能出府办事儿就顺道儿来这一趟,把把脉,拿两服以吃。

宝珠到底是个没用的人,也没谁整日会盯着她的行踪,她说是出府采买点东西,刘婆子也就放她出去了。

等着宝珠出去,就立马去了赵厨子吩咐她去的药铺子里,宝珠懒洋洋的给大夫把了脉,原以为也不过是个身子虚弱气血不足什么病症,随便抓几服以吃就作罢,谁知晓大夫并没怎么费劲儿,只是手指搭在她脉间一把,只消一会会儿功夫,就听大夫笑道:“恭喜这位姑娘,可是喜事儿来了。”

宝珠纳罕,反问:“你这老爷子说话儿倒是好玩了,好事?生了毛病哪里算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