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将所有烛台都点亮,见婢子们都回来了,唯不见奶妈和两个孩子。

她这时候也没空问,先忙着让婢子们打水来,给明安公主降温。

朱渔两颊发红,额上的汗密密实实。

可梦里那么冷。

她在梦里走啊走,漫天大雪,寸步难行。

走到一个简陋的屋子外面,她停下来探头张望。

屋子很破,四面通风。

朱渔站在门口往屋里一瞥,看见有个年轻憨实的猎户正被一个刻薄的老女人骂,“死小子!就这点?你打发叫化子呢?”

年轻猎户低着头,“娘,大雪封山了。我打不到猎物……”

“打不到猎物?你偷懒吧!叫你把这个女人扔了,你不肯!你要不是照顾她,还能多在山口子上守两天!”老女人恨一眼屋角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捡只野猪还能吃两天肉,捡这只……哼!赔钱货!”

年轻猎户逆来顺受,不敢吭声,眼睁睁瞧着老女人把所有猎物都拎走。

待老女人走远,他才从床铺的烂被子里掏出一只山鸡来,对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嘿嘿笑一下,“妹子,我给你炖汤喝炒肉吃,你等着……”

披头散发的女子没有回应,像木偶般抬起头来……那抬头的瞬间,朱渔“啊”一声尖叫,脑袋向上撞到正低头侍候她的珍珠,顿时疼得又一声惨叫。

珍珠也疼得咧嘴,揉了揉下巴,皱眉,“怎么?做恶梦了?”

朱渔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得厉害,半天缓不过气来。她没说话,软软躺在床上,全身无力极了。

她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想要重新接着做刚才的梦。

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被一种恐惧抓住,像是绳索勒住脖子。

她竟然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抬起头的瞬间,她看见的就是她自己的样子。

那是她在21世纪的模样,她确信不会认错。

渐渐的,朱渔放松下来,情绪平复多了。她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天遇到卓云天,便做了这样奇怪的梦,不过是在怀念自己而已。

她虽然没有明安公主好看,但那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朱渔睁开眼,见珍珠还在面前,“我做恶梦了……口渴,我想喝水……”

珍珠叫人端来一杯温热水,“瞧你这汗哪,一直没停过。”

朱渔接过,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总算缓过劲儿来。她没跟珍珠说自己是中毒,全身软下去,闭上眼睛。

她本来想问孩子们呢?可是太累了,累得只张了张嘴,便又睡过去。

朱渔又做梦了。这次不稀奇,是以前常做的那个梦。

梦见金色面具,以及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

那张金色面具其实非常好看,一点都不狰狞,反而看起来温润如玉,像一个谦谦君子。

那样修长伟岸的男子,一张金色面具遮盖了容颜。他俯下身来,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压迫得人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