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的东楼,安宁而沉静。长廊蜿蜒幽长,烛灯明明灭灭。

福央提着灯笼跟在王爷身侧,心里打了好几次腹稿,才斗胆道,“王爷,这事儿呢,也许不是咱们想的那样。王妃年纪还小,有的事考虑欠周全,仍需王爷耐心教导才好。”

王爷深邃的眼睛更沉了些,“小?她已是孩子的母亲!难道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不计较后果?她和云大将军分明是要私奔的!他们一定约好了在什么地方碰面!”

“王妃不是没走么?她真要走,今天下午不就走了,何必折返在密林中遇险?老奴一想起今儿密林的场景就后怕,要不是误打误撞王妃提到了赵特使,恐怕等不到王爷您去,她们就被抓了……”

王爷自然心里也是后怕的,鼻子冷冷一哼,不做声。

福央察言观色继续道,“老奴听珍珠说,早前赵帮主挑衅要跟王妃赛马,王妃就应约了。您也知道,王妃年纪小,贪玩是有的。而且,王妃其实很有您几分风采,好战又……咳……”

“本王好战?”王爷可不乐意听。

“不不不,老奴的意思是,王妃作为您的正妻,怎么也要给您挣脸面不是?尤其赵帮主这么长久住在府里,王妃那心里能好受?”

“赵雨萱是该走了。”王爷沉吟着。又听福央继续讲下午“王妃出逃”的过程,“两人赛马,王妃领先赵帮主好几圈,得意之余就把珍珠拉上了马。这珍珠背上就背着咱们夜夜小王爷。谁知啊,烈马不服管教,也是个爱玩的性子,竟然跑出了较

场。”

“听福央的说法,这倒是马的不对了?”

“是是,自然是马不对,不然咱们循规蹈矩的王妃也不会想到要出门啊。王妃从后山去了闹市,您说她干嘛去了?给您买礼物呢!”

“礼物?”

“可不是么?年节礼物!珍珠说,公主大手笔,花了五万两银票……啧啧啧……王妃对您是真舍得。王爷,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王爷听得心头一软,“福央不必为王妃求情!本王……没想要责罚她!但从今天开始,你要多加派人手看住她,绝不让她私自出门半步!”“是!老奴知道了。”福央依然尽力劝说道,“不过,最好别让王妃知道咱们暗中在看着她,让她心里不痛快。老奴记得王爷受伤的时候,王妃累得几天几夜不合眼,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老奴想,这样

的女子,值得王爷爱护终身!”

王爷沉默着,心里被突如其来的记忆揪得生疼。他也想爱护她终身,可她到底有没有处心积虑计划私奔?

他该拿她怎么办?

福央推开书房的门,待王爷进去后才关门悄然退离。

东楼书房里安静得只有风吹过。

连城重重叹口气,伸手转动一下桌上一个不起眼的摆件,墙上的画缓缓升起,一个暗格自动开启。

暗格里有许多重要物件,但王爷只拿了一件在手。

那是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面具。

银色为边,金色为底,色度由上至下,从浅入深,流光溢彩。

王爷拂去烛光,一室幽色,却难掩面具浅淡优雅的光芒。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面具边缘,终于拿起戴在自己脸上,遮住断眉和冷面。

恍惚间,金色面具和他融为一体。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荆北王爷,尊贵,俊美,温润如玉。平日里那个王爷背负了太多沉重,不苟言笑,处处防备。

只有这个面具,随时嘴角都往上翘着,勾出一个优雅又迷人的微笑来。

面具下的王爷,几乎也要跟随这个微笑的弧度微笑起来。只是刹那间,他的笑凝固在嘴边,全身冰凉,藏在面具下的脸也僵硬得像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