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急促的哨子声,那是禁军在搬救兵。

朱渔急得满头大汗,把孩子朝奶妈手中一塞,掀起帘幔。

雨已经停了,天彻底亮起来。

刚才出事的地点黑压压一片人,楚灵被淹没在人海中。

纵使武艺超群又如何,打得过多少人?终有疲惫的时候,终有无力的时候啊。

朱渔心急如焚,朝前喊话,“秦免!秦免!你去救楚灵!快!楚灵被困住了!”

秦免何尝不知楚灵被困住。可他不能停下,更不能扔了王妃去救楚灵。

从分派任务的那一刻,从他发出警示,楚灵冲出来的一刻,大家心里都知道结局。

天真的,只是王妃而已。

他不止没停下,反而加快马车的速度向前冲去。

王妃的声音响在耳畔,“秦免,快去!楚灵有难!”

“秦免!停下!停下!楚灵……楚灵……楚灵被围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从隐忍到嚎啕。

风吞没了一部分,剩下的话语钻入秦免的耳鼓,令他痛苦不堪。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

曾经一起抛头颅洒热血追随王爷,从没后悔走上这条路。

相信楚灵也不后悔。

楚灵,再见了!

他像一尊雕塑,在清晨迎着烈烈寒风向前狂奔,却不禁泪水模糊了双眼。

身后杀声震天,刀剑无眼。

朱渔绝望地看着乌央央的人群,却再也看不见楚灵娇小的身影。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太残酷了。

太残忍了。

仿佛看到一支支尖锐的长枪插进楚灵年轻美好的身体,鲜血染红大地。

虽然跟楚灵相处时间不多,那姑娘也不像几个水产品对她粘糊。

可每一个相处的瞬间和片段,此刻放大在脑海中时,对比现在就更加残忍。

楚灵为了让她顺利出城,用自己引开阻碍。这分明是早就计划好的……为什么没人跟她商量一下?

耳边的风越来越狂。

将楚灵曾经夸下的海口吹过的大牛统统刮进记忆,“以我的身手,要带一个人进去,根本就是雁过不留痕,片叶不沾身。”

朱渔以前为这话笑过很久,觉得这话超“现代”,特别带感。

楚灵本身就是个很带感的人啊……朱渔为这姑娘不止哭过一次。

上一次,是楚灵用性命为她洗白;这一次,是楚灵用性命护她出城。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楚灵……朱渔哭得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珍珠戚然道,“公主,别伤心了。楚灵会化险为夷的。”

谁都知道这话有多苍白,却也只有在说了之后才会心安片刻。

朱渔捂着胸口,揪着衣服,心里好疼好疼。

陡然,一个苍劲有力的“呜”声响起,两短一长,震耳欲聋。

整条长街都回荡着“呜”声……秦免全身僵直,头脑猛的一热。

王爷!

这是荆北特有的号角,用兽骨制成,声音高亢凌厉。两短一长的意思是,荆北王驾到!

他拉停马车,站在车辕上,向着远方眺望。忽然跳下马车,像个孩子般猛地撩开帘幔,“王妃!王爷来了!是王爷来了!”

朱渔也听到了号角声,只是没想到会是王爷来了。

一时呆若木鸡,竟然没反应。

秦免还在喊,“王妃,王爷来了!”他年轻的脸庞在晨光中显得朝气蓬勃。

朱渔全身都在抖,根本无法控制,“王,王爷……”那样不相信,脑子像被狗啃缺了一块,完全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