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歌的师尊,是在当年有着天上谪仙人美誉的玉玄玑,他身为昆仑宗的上一位掌门,毕生尽忠职守,无妻无子。

然而在他盛名一时的时候,却仓促的退位给大弟子沧海生,而后了无踪迹。有人说他渡劫未成,也有人说他遭人劫杀,事实已无人知晓。

只有秦九歌还一如既往的坚信着,他的师尊还没有陨落。

他走南闯北多年,最远去到过境外的无主之地,九死一生,他喝着最浓烈的酒,掩去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正气的少年成长为现在的浪荡子。

“你来了,小九。”男人见他,微微一笑,好一个芝兰玉树如玉君子。

这一片皆是香气缭绕的繁花,穿过花园,便到了一处大湖,湖心有个古色古香的小亭。

男人居坐在亭中央,岁月慢悠悠的流淌,在他身上,时光静好体现的淋漓尽致。

秦九歌难得收敛了自己狂妄的样子,他目光闪过一丝濡慕,轻声道:“我来了,师尊。”

他是玄玉玑亲手带大的。

“昆仑的雪要开始融化了。”男人抬眼看了一下天,笑着问道:“小九的功课做的怎样了?”

秦九歌坐到他身边,道:“刚学完奇门遁甲,略有所得。”

这句话他说了千百遍。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男人的夸奖,眸中有阴郁闪过,立马回归平静,他学着当年还是个少年的样子,躺倒到男人的腿上,道:“师尊今日过的如何?”

男人的手抚过他的发丝,冰凉冰凉的,却是答非所问:“小九可是有烦心事。”

秦九歌开始碎碎念,明明是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却偏偏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倒也和谐的很。

“我收了个徒弟,看上去也是个不省心的。”

“连我也看不破他的身份,若是师尊在,定是可以的。”

“前些日子一直在闭关,没时间来见你,师尊可是生气了?”

……

他念念叨叨的说了许久,不知怎的突然闭上了嘴巴,身子一挺便站起身,面容冷酷。

男人却依旧浅笑着望他,温柔得如同那一树繁花,看着便令人心生平静。

秦九歌握紧了拳头,蓦的狠狠砸向亭柱。

不像!

哪里都不像他!

哪怕画出他的形又如何!仍不是他!

亭柱被毁,屋檐坍塌,湖水激起波澜,男人微笑平静的身影渐渐如同镜花水月,雾一样的消散了。

幻境已然消失,周围恢复成残垣断壁的样子,秦九歌站在废墟前,手掌乾坤,这世上有无数颗星辰,却只有他一个占星人。

秦九歌抬头望天,踏出一步,袖中一百零八颗棋子倾扫而出,那棋子直直冲向天际,在半空中摆出一个巨大的阵法,秦九歌目光一凛,当即疯狂的将灵力朝其传送而去,他的袖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带着偷天换日之能,直逼那星辰而去。

只差最后一步!

突然,天际不知从哪儿翻滚起浓浓的乌云,迅速将万千星辰掩盖,那乌云成虎啸龙腾之势,其间隐隐有雷电出没。

只听得一声闷雷响,秦九歌眼睁睁的看着一百零八颗棋子尽数砸了下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他的气息忽然变得颓败而衰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那是天道对他冒犯的惩罚。

秦九歌没有去管那散落的棋子,似是过了许久许久,他仰头喝下一壶烈酒,甘短苦涩入喉,连同那腥锈鲜血也吞入腹中,他的身子轻颤了颤,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

“罢了……”

他窥破天机,预人知命,却永远算不出他的师尊在何处。

他已经无数次这样做,最后却引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天雷。

这是警告。

秦九歌却不想认命。

几年前他偶尔游历过白鹿的摘星塔,算出将有一场天地浩劫,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然后等到了萧白。

佛说,人心皆痴妄。

萧白跟他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当年玉玄玑静笑着问他:“你想学什么?”

还是个孩童的他坚定道:“占星卜卦!”

“为何?”

“为了掌控自己的命,也为了掌控他人的命!”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渐渐不记得,时间太过久远,只知最终他还是两样都学了。

玉玄玑道:“我教你占星卜卦,是为了让你不受他人掌控,教你阵法幻境,是因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可以护着自己。”

那时他不明白,后来他明白了,却是为时已晚。

“占星卜卦这东西,”秦九歌喃喃的喝下壶中酒,道:“就从我这儿,彻底断了罢。”

自此以后,萧白只是他的徒弟,而不是什么天命之人。

……

而另一边,楼启已经数月未曾见到萧白,毛团也销声匿迹。

他在竹林里练了一个多月的剑,终于满身寒霜走了出来。

来往的弟子见他神色冰冷,气势跟要杀人似的,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有没有觉得大师兄更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