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头薄薄的,傍晚里的风带来了些凉意,路人始觉这天儿乍暖还冷,离舒适的暮春还有一段距离。常玟笼住胳臂,一双目光游离恍惚,那些入眼的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看起来都很忙,忙的走路都要端着手机谈业务或者听训话,嘴上吐出的一字一句皆是恭谨,那面上现出的却是实打实的冷漠。

常玟不由的苦笑,何止是他们忙,自己不一样忙的不可开交么,忙着受总裁差遣。从家里到公司,家里?常玟唇畔的笑意犹然凝固,是总裁的家才是,她算啥?不过是被人呼之则来的举债者而已,还当真以为那些绵绵情话是出于实意吗?如今想想,自己的举动在那人眼里一定是可笑如小丑。甚至连小丑都不如,小丑尚且还受喜爱的人待见,而自己呢,卑微比得过蝼蚁。

是她错了,可她又迷惘,过去已不能改变,那以后呢,如何是个尽头?

珺珺,多好听的名字,一定是知书又达理。有明慧的姨妈,外甥女定是青胜于蓝。

徐俊的电话一直没来,常玟老远看着徐氏大楼,心底莫名起了倦意,这个时节,徐俊应该是约了饭局,不会是在公司呆着。常玟挪了挪脚,走向一旁刚停靠的的士。

她本来想随便走走的,却是压不住那层层翻涌的困意,困的厉害,什么都不想,想了也是没头没尾,不知真正意义,不如回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管他是谁的床呢,反正借宿已经不是一两日,习以为常是不是可以练就厚颜无耻的本事?突然冒出无耻二字,常玟犹增伤感。她阖目仰靠在椅背,逼了自己静心。

不思不想,不也是可以的吗?烦恼时时有,总得给自己一个歇歇的点儿,现在正需要。

徐俊似乎是下半夜才回的家。常玟朦胧迷糊中有所觉察他在身边躺下时的小心翼翼。只抑不住那浓浓的睡意,她眼皮子勉强翻了翻,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候,已经是大天亮。窗外有鸟儿雀儿停在窜新芽的枝头欢喜啾啾,常玟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木然盯紧窗外。脑子里却是时不时冒出林如玉的话,珺珺这些日子就会来与徐俊相聚,明里看似是遗憾常玟的处境,实则不正是故意知会她一声的吗?

这善意的知会背后,林如玉是如何的打算?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揣思,而徐俊的心思是否真如林如玉所讲,只是与珺珺一时怄气,而非情断义绝。

无论是怎样一种又如何?她之前并不知道徐俊已有妻室。然,晓得又能怎样?当初,她也没想到会与徐俊同住屋檐下,而且是堂而皇之。

一时间心绪如天上白云的游走,凌乱的空白又繁杂,无常的无从琢磨头尾。

有脚步的细琐声儿近前,问他吗?常玟凄然闭上眼睛,遮住了目中层层悲哀,春的早晨该是花儿朵儿的欣欣向荣,却不能盛下恹恹的悲哀。

他给予的否定或者是肯定,教她怎样面对?况且,他还有沉默的可能。常玟不敢想沉默的含义,她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她不能承受他的漠然。

她的心在瑟瑟发抖,连了她整个人都是抖瑟。尽管她刻意抑止情绪,尽管她希望他不要靠近,尽管她把泪水兜得紧紧。

可是,他还是走了过来,一步步迫近。该来的自然是要来的,犹如珺珺来到这里只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儿。一切的一切是她不能改变的,而她却是这局里唯一可以被改变的。

人生总是无常,失意人生尤其不堪。

”你怎么了?“徐俊的声音一贯的低沉,这会儿似乎略带了些沙哑,大约是昨儿晚应酬的缘故吧,常玟想,成功有成功的无奈。

常玟憋了憋眸中打转儿的泪,开腔道是乏力头晕,今天不去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