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回过神,盯着两人看了几眼,唇角弯了弯。

裴明翰咬牙:“笑!你还笑,害的我在硬板凳上坐了一晚上,骨头都僵了。”

裴哲西想说话,嗓子却哑得厉害,一股腥甜味不停往外冲:“水……水……”

夏曜天在第一时间把水递了过来,他捧住杯子喝了两口,忽的呛的咳了两声,嗓子眼里直犯恶心,他缓慢捂住嘴,腥甜的味道直往嗓子上涌,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裴明翰噌的站起来,死命的按铃,护士迅速赶了过来,看到病人盖的被子上全是血迹,也慌了,连忙转身出去叫来了医生。

裴明翰咬牙问:“不是说控制住了吗?怎么又吐血了!说啊!拿你们来有什么用?”

夏曜天连忙拉住他,把他拽出去免得影响抢救,裴明翰急得跳脚:“这要怎么办,昨晚奶奶就打了他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我什么都不敢说,还有我妈那边……她不能才跟我大哥相认了,就失去这个儿子,她……”

夏曜天惊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阻止他,劝道,“你先别自乱阵脚!等医生的话,别把结果想的那么坏!”

过了半个多小时,病房门打开,两人立刻迎上去,看到医生疲惫黯淡的脸色,心顿时往下沉。

裴明翰劈手揪住一个医生的领子,凶神恶煞的质问:“怎么回事!说,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胃病吗?胃病都治不好!你们算哪门子的专家!”

“明翰!”夏曜天连忙阻住他,把医生的领子从他手中扯出来。

裴明翰冷冷环视着围上来的诸位医生专家,“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把人给我保住,我不想听你们说什么难处,就算是被判了死刑的绝症都会有奇迹发生,我只接受奇迹!”

本就紧张的空气瞬间仿佛凝固,终于,护士出来打破了僵局,接触到外面冷凝的气氛,怯怯的说道:“裴总请两位进去。”

裴明翰和夏曜天也不管那些医生了,急急走进病房,裴哲西倚在枕头上,看到他们进来,苍白一笑:“我都听到了。”

裴明翰只想闪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这人不是好好的吗?他刚才急什么,闹什么!

没事都闹出事了!

“明翰,你别怪那些医生,他们已经尽力了,他们想要保住饭碗,肯定比你还急。”

“大哥……”

裴明翰七尺高的男儿,听到他这么说,声音有点哽咽。

“你们放心。”他看了看分站在病床两侧的裴明翰和夏曜天,继续说,“我会配合治疗的,要是实在不行,我也不亏,我这一辈算下来,纸醉金迷,别人没有享受过的我都享受了。明翰,以后裴氏就拜托你了……还有,耀天,明翰资历浅,有许多地方需要你提点的……”

夏曜天只觉得他这话说的不祥,像是在急着交代后事一样,怒道:“你他妈说的什么丧气话!你才三十多岁,你这辈子还长着呢,亏不亏的,再过个五六十年再说!要提点你裴老二,你自己提点,关我什么事!”

裴哲西笑了,笑的淡然,颇有种看破红尘的感觉:“你说得对,还有五六十年呢,等医生会诊吧,说不定就好了。你们去休息下,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再次治疗之后,看到医生汗湿的额头和疲惫苍白的脸色,裴明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他眼色血红,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会这样?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不信就……”

医生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病人情绪很低迷,可以说根本没什么求生意志,生死关头,这个太重要……你们去劝劝吧。”

裴明翰咬牙,和夏曜天推门进去,裴哲西背倚在床头扭头盯着窗外,一张冷峻的脸,平静得不像话,墨澈眼眸深邃,仿佛深渊,看不到底。

裴明翰看到他这个样子,一股无名火冲了上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马上去找席洛……我去把她给你找回来!”裴明翰急促呼吸着。

裴哲西轻轻摇了摇头,眼底一片晦涩:“她不会来……回来了……你不用去。”

“她敢!我不知道她在电话里跟你说了,我不信她真的会绝情如此+……”

裴哲西轻轻一笑:“明翰,我说这是报应,你信吗?”

裴明翰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不知道我以前对她多坏,我逼得她连孩子都不要了要自杀,她手腕上的伤口那么深,我猜她应该流了很多血,很多……”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容颜苍白的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顿了顿,又道,“我吐的那点血算什么?肯定没有她流的多……都说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我这是在还她的债,我对她造的孽,都会还的……我欠她的命,也会还的……”

裴明翰喉头哽住,裴哲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可是当初事情会走到那一步,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要是欠席洛的,是他们兄弟两欠的,不应该报在裴哲西一个人的身上。

夏曜天听的心跳加速,裴哲西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就是要求死,刚想出声,却被裴哲西清冷的打断了。

“好了,我想睡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