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苦寒的异乡,能吃到家里的咸鸭蛋,自然是件很满足的事情,尤其是王妈平日里只吃个馒头,就着米汤当早饭,更是显得“改善”了生活。

小小的一个蛋黄,让王妈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对于儿女的思念,也都安定了下来。

林母说了,在家肯定顾好自己家儿女,让自己不用担心!

这就够了!

王妈看着墙上破旧的日历,迫不及待地撕掉昨天的一页,放到旁边的柴火堆里,把手套放到灶口又烤了下,咬咬牙,就打开了房门。

登时,东三省那冷得人脸上刺痛的冰风,就吹到了她的身上,强忍着转头回屋的冲动,王妈推出三轮车,在雪地里慢慢行走着,先暖暖车子。

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不出门挣钱,过两天雪一化,就更没法挣钱了。

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出来挣钱的也是少数,但凡压力没那么大的、心气没那么强的,都猫家里了,谁出来遭这份罪?

王妈今天的收获不错,山上的废弃轨道那边,收了许多边角铁料足有三四百斤,三轮车推不上山,她就只能一遍遍地抱着铁,往一百米远外的山下赶。

这个过程,是紧张的,她必须全神贯注,注意脚下每一步路,而且随时准备把边角锋利的废铁扔一边。

否则脚一滑,怀里那几十斤重的铁块,但凡擦到身上,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身上虽然有止痛药,家里也有止血的东西,但王妈可不想在家里养上十来天伤,家里等着自己挣钱,自己哪能安下心去养伤?

她的两根手指指甲处,都是黑的,左脚脚背上,更是有一块吓人的砸伤疤痕,这些都是不好的经历。

直到最后一块铁,被她抬到车上,王妈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笑容,自在地前倾着身子,推着三轮在马路上行走。

没人的地方,雪太深;有人的地方,雪太滑。

骑不动,不敢骑,只能推,奋力挣扎,王妈对此却是轻车熟路了,甚至自在地哼着曲子,想着自己这趟挣的钱数。

“停下停下!推得什么?!”

心情放松的王妈,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车,被喊停时心里一惊,随即就放松下来。

赶紧从里兜里摸出盒硬盒烟,给面前三四个身着警卫服的男子散烟:“抽烟抽烟!没啥,就是一点边角料,下恁大雪,你们还辛苦出来呢?”

挥手推开烟,带头的中年警卫男人一把揭开车上的塑料布,见确实都是些边角工字钢,眼里不由得有些失望。

从笑容不改的王妈手里接过烟,中年男人吸了一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

王妈却不着急了,陪着笑脸,硬是把剩下半盒烟塞到对方口袋里,这才说了声“二哥辛苦了”,看着汽车离开。

直到汽车走远,王妈脸上的笑容才散去,对着车屁股呸了口唾沫:“国家都不管,你们这些保卫科的人倒管得宽!自己贪的时候,可没见这么正道!”

收废铁,是正当行业,但在这里,却是一份“灰色地带”。

工人们收入低,就常把厂里那些废铁悄悄卖了,换份烟钱酒钱,厂里领导也都知道,只要不明目张胆、数量太大,基本没人管。

但当地保卫科,就把这当成个创收项目了,没事就四处堵人,逮着比较大的东西,就没收罚钱,有时数量大、比较贵重时,甚至会公诉到当地法院,判个“盗窃罪”。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万多的“脏物”,还够“表哥”们的一块表钱,但却能罚人蹲一两年的牢!

只不过这种事情,那些保卫科的人,也就是想捞点钱,只要苦主肯花上几万托着找找人,就能定为“缓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