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江两岸似有花色绽放,因船驶在江中,只见浓绿之中片片桃花色,开在银江两岸的群山上,似有花香飘来,淡淡的,和着银江水汽一并嗅到鼻子里,很提神,我忽然响起之前羽华给我摘来的那朵桃花,还有给他画的扇面,不知那被我扔下高空的扇子还能不能找到?

远处像是一幅水墨画,连绵群山中有染染雾气升起,视线朦朦胧胧,只见着一江江水岸,薇薇如灼的粉红色,闻得一缕清香,日头遥遥的挂在群山翠绿之间,放着红光,大片的红光色撒在江面上,摇摇晃晃,漾着片片磷光。

小船稳稳的驶在江中心,两岸群山在雾色里慢慢的往后退去,黄昏渐进,江中升起的雾气越发的浓郁,群山完全隐在了雾色里,红红的日头一半露在江面上,一半沉到水底下,晕着红光,在水天相接之处,天色渐渐的昏暗下去,一江春水晚来风急。

姬澈的本事着实令我很佩服,黄昏的最后一缕红光消失在江尽头的时候,我原以为这大好的天气必然会有大好的夜色送别那红红的晚霞,迎来银色的新月,可惜,一阵微风带着寒意夹着群山的云雾,不多时就压满了江中夜色,飘下霏霏夜雨。

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半明半暗里浑浊的空气,没了那一缕清香,细雨如丝如线,黄昏的雨不知能否算得上是烟雨霏霏,我坐在船头吊着双脚,做着凌空踏步的姿势,姬澈在烟雨中撑船,阿狼则被他叫进了乌蓬里躲雨。

我不敢同阿狼同处一处,便只得撑开姬澈为我备好的油纸伞,雨滴顺着伞骨滴滴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紫裙被雨水打湿,在浑浊的暮色里似被染成了墨色,平静如水镜的江面在雨水落下的时候漾出细小的波纹,雨滴敲打乌蓬哗哗啦啦的直响,却并未让我觉得吵闹,一江烟雨下一只孤船,四下只得淅淅沥沥的雨声。

白色的油纸伞上画着的梅枝染了雨珠,朱砂点的梅花娇艳欲滴,像是活了过来,在粗壮的梅树枝上欢喜那雨水,我微微旋转这手中的油纸伞,转过头对姬澈笑道:“姬澈,你蒙的很准嘛,你看这雨,下的多好。”

虽然姬澈暴露在细雨里,可是却不见着一滴雨水落在他身上,雨水都在靠近他身体的时候乖巧的绕了个弯儿,本该直直落在他身上的雨滴像是在有意的避开他,很神奇。

他停下撑船的动作,一手靠在篷子上,一手拿着湿漉的竹篙,白色的头发在烟雨里依旧丝丝飘动,他笑了一声:“你好像很欢喜下雨?”

我微微抬高手中的油纸伞,笑道:“银江春水两岸静,晚来风雨暮色沉,微微灼色雾迷离,一江烟雨只见卿。”我依旧带着微笑的看着他:“这暮色烟雨,云雾笼山,两岸灼红,只得我俩相看,你不觉得,很有意境?”

他撑着篷子的手抽出来摸了摸鼻子:“微微灼色雾迷离,一江烟雨只见卿……”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点头,看了看笼在雾色和烟雨里的银江两岸,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是很美的景致,很美的句子。”

得了姬澈的夸奖,我乐得不行,伞柄在手心儿里转的更加欢快,甩出去一连串的水珠儿,姬澈见我这幅模样,抿嘴笑着摇头,手中的竹篙猛地往江水里一插,精准无误的插了条三五斤的鲈鱼上来。

“别乐了,先填填肚子吧。”他弯身走进篷子里,跨过阿狼走到船头并肩和我坐在一起,我把油纸伞朝他的位置靠了靠:“来,别淋湿了!”

他又笑着摇头,“没事的,把伞收了吧,雨,落不到你身上。”

我连连摇头,“你见过哪个下雨天不打伞的?”

我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随你吧。”

他拿了剑蹲在船头理鱼鳞,就着银江春水将鱼洗干净,然后插在剑尖上,我巴巴的把他望着,指了指那条肥硕的鲈鱼:“这,这鱼就这样生吃么?”

“放心啦,不会让你吃生肉的。”他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你看……”

他缓缓伸出空着的右手,一层薄薄的光晕包裹着,凌空在那条鲈鱼上一抹,像是滚油锅里捡进了一滴清水,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一股白烟和鲈鱼香……

“怎样?”他将鲈鱼递到我面前,原本还生生的鲈鱼就像是被烤过了一样的金黄,我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啊。

“你怎么做到的?”我把伞塞到他手里,抢过他手中的鲈鱼,毫不客气的就啃了起来。

姬澈往我这边挪了挪,一把伞完全遮在了我的头上,自个则暴露在了绵绵春雨里,但雨水依旧近不得他身,一叶孤舟在江水里随意的飘着,我和他坐在船头,依旧还是把双脚都吊在半空上,一边吃着鲈鱼,一边还不忘凌空踏上几步,摆摆小腿。

他就坐在我的身旁,为我撑伞,看着满江烟雨,缓缓说道:“练武之人真气分阴阳两种,当然了,也不排除一些不男不女的人练些诡异的童子功,真气不阴不阳,真气至阴之人可点水为冰,真气至阳之人,就可想我这般。”

他指了指我真啃着的鲈鱼,我顿时心领神会,头也不抬的点了点头,嘴里包了满嘴的鱼肉不清不楚的哦了一声,差点没让我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