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天际已有光亮跳跃,这十几年来过得最为漫长的一夜正逐渐的退去,天快要亮了,盘踞在群山之中的火龙依旧是之前的模样,冷辉清月正在西落,将天空交予红日。

手中的山茶花玩得有些腻了,他俩已不知下了多少盘棋,苦了我一个人坐在木栏上无人问津,惆怅得紧。

遥看天边月落日升,夜尽天明,晨雾薄薄袅袅,沉睡一夜的群山渐渐醒来,云雾半遮半掩,视线朦胧不清,风吹白纱飘渺如画,脚下山谷云雾飘飘,独露半截山谷立在云雾上,隐有鸟儿的轻啼声响在山林里。

昨晚领我们山上的白衣女子端着一盘野果撩开翻飞的白纱,进了亭子,“主人,公子,山间难得食物,知画觅了些野果,若不嫌,弃且做果腹只用。”

原来这个美人叫知画?当真是个满富诗意的名字。

姬澈偏头看了一眼知画,她亭亭立在姬澈桌前,将手中用原木挖出的盘子放在圆桌上,动作轻灵优雅,足见细腻,姬澈嘴角抿出一丝笑意,颔首道谢,“有劳姑娘。”

知画对姬澈屈了屈膝,杏目柔情,顿现百媚横生的姿态,“公子客气得紧。”

我自当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同为女儿身,这样千娇百媚的姿态,我自认是做不出的,他拿了枚果子朝我走来,恭敬的递到我面前,“公主,可否尝尝?”

连忙将撑着下巴的手抽出来接过果子,“好,不过这一枚果子可是不够的。”

“啊?”她身子一顿,连忙道:“那我再去寻些过来。”

我真要满心欢喜的说快去,姬澈却阴着声音道,“你就是将这整山的果子给她寻来,也未必禁得起她一顿的。”说着拿起盘子里的一枚野果朝我扔过来,“你就忍耐些吧。”

我白了他一眼,不悦的将脸转向一旁,“哼,你又不是不晓得我食量大的……”

面前的知画美人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眼光时而看向姬澈,时而看向我,满脸的不知所措,好在柏烨这会儿发了话:“知画,茶凉了,换两杯过来。”

看得出来,柏烨这人还是极其体谅下属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虽是命令的句子,却并无半点吩咐的语气,带着温和如风的平缓柔和,正好替知画美人儿解了窘境。

他们两个聊了一宿也没搭理我,心里早已有了不悦,这时姬澈又拿话挤兑我,这种不悦顿时蹭蹭的涨上去不老少,撅着嘴巴啃着野果生着闷气,一气之下将手里玩了大半夜的山茶花枝摔在地上,想着这会一定得记恨他好几天才可解我心头的闷气。

知画美人儿提着茶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的很明朗了,她这一去小半个时辰,姬澈理都没有理过我一回,只顾着和柏烨从开天辟地聊到武王伐纣,再从轩辕尧舜聊到现在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将这古往今年千百年的贤德大能之士统统评头论足了个遍,简直是当我不存在嘛,气得我牙根直痒。

咬着牙齿斜着眼睛看知画美人儿为他们这两个高谈阔论的风雅之士一一换上新茶,姬澈眼角看了看摆在石桌上都也没动的野果,轻轻的朝知画美人儿的位置推了推,知画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姬澈,一脸茫然,不知姬澈此举究竟为何。

柏烨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只是手中折扇朝我这里指了指,然后接着和姬澈谈论如今周幽王极为宠爱的那个传说中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绝世佳人,褒姒。

知画恍然间似是明白了过来,微偏美眸朝我这方望过来,我赶紧转过头,继续之前君莫理我,我正在气头上的姿态。

有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近,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知画美人儿端着果盘放在我身旁,又折回去倒了杯热茶端过来,递道我面前,“公主。”

我撅着嘴巴偏着头,没搭理她,知画美人儿一时间又进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姬澈和柏烨还在那高谈阔论,没受到我一丝一毫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