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着老板娘招招手,“再拿几坛!”

正这样说着,忽然一拂袖。

把桌上几个酒坛子统统拂到了窗外,霹雳巴拉的碎了一地。

她笑了笑,拧着了一把可以滴水的云袖。

郎朗道:“痛快!”

徐然看着她,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酒意上了头,那些不想记得东西,好像就这么忘记了。

新酒很快上了桌,方才跟她闲谈了几句的老板娘,看两人熟稔模样。

轻轻在她耳边劝道:“这酒烈,女孩子家少喝点……”

卿宁没有应声,低头就着粗糙的酒碗喝了一口。

果然不是一般的烈……

这小酒馆的东西,没有那些所谓的佳酿来的醇厚可口。

却算是真材实料的,烈酒入喉。

然后,一碗一口就闷了。

她很想和武侠小说里面的大侠一样。

大笑一声,然后赞一句“好酒!”

可惜前半部分做的豪爽,再想开口说话。

却被浓烈的酒意呛得满口都是,好像心口都要烧起来。

“别咳……”

徐然红着一张脸,笑起来竟然别是一番俊美模样。

“越咳越难受!这酒啊,就是要多喝才会觉得好。”

他似乎是早有经验。

却平时完全不同,起码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叫秦宁喝酒。

卿宁闻言,重新倒了一碗酒。

风雨从窗口斜了进来,掺杂其中,丝毫没有违和感。

一碗酒里面,一半是酒一半是水。

她好像一点也没看见,就这么饮下,辛辣的嗓子发疼。

凤眸里,也微微有了红色。

即便是以前,她也没怎么喝过酒。

更何况是这么烈的。

徐然拿碗跟她碰了一下,又闷了一口。

微笑着说道:“记得刚来永安的时候,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住在寺庙的小柴房里,被褥怎么也睡不暖,冻的浑身冰冷……”

目光有些涣散了,好像是回想起了很遥远的从前一般。

“听老人说,喝烈酒可以暖身子,可是身上银钱拮据,只有这里最便宜,二文一碗下肚,再冷的冬天也熬过来了……”

他平日一直都文绉绉的,学识深厚的模样。

不曾想,喝多了是这样的。

卿宁听他说着那些寒苦时候的事,心下有些发酸。

“可是现在……”

徐然却好像还没有说完,颇有不能理解的问道:“我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就喝不暖了呢?”

风雨打湿了他俊美的脸庞,夜色笼罩了整条街巷。

酒气上涌的卿宁凤眸半敛,轻声道:“对不起!”

她无能为力。

徐然没有说话,喝多了酒之后的眸子却依旧明亮着。

看着她,好像有许多许多的话都藏在了里面。

“徐然,对不起!”

她在一次朗声重复道。

因为说对不起这样的话,就是明摆着耍流氓。

她两辈子都在避免说着这种词汇,却到底是避免不了。

虽然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却到底是因她而起。

“不必说不必说……”

徐然连忙罢手,嘴里喃喃重复着。

这酒总在该醉人的时候不醉人。

她这一声对不起,是为那人而说。

他何尝不知。

只是那人是她的心上人,真真切切的。

他又如何能怪那人,徒惹她伤心……

两人同时倒了满碗酒,盛了窗外呼啸而来的无根水。

默契的一碰碗,飞溅而出的不知是谁的无奈。

一饮而尽的,不知是谁的妄念痴缠。

卿宁的酒意很快就上了头,眼前徐然的面容,反复交叠。

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来,在来……”

酒水入碗中的声音未歇,卿宁忽然碰的一声。

倒在了桌面上,碗倒酒倾顺着衣袖蔓延,滴到了地上。

“你这么倒了?”

徐然停下来倒酒的动作看着她。

少女面容潮红,长如蝶翼的睫毛的微微颤动着。

她离得那样近……

或许是此生,唯一一次这样近了。

酒馆老板娘和当家的正忙着收拾东西,无心顾及这里。

徐然看着那嫣红的樱唇,脑中一片空白。

风雨催人,他不禁就这样低下了头。

而就这在这一瞬间,身侧寒风卷境,来人一把将卿宁揽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