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从那一日之后,便死如死灰一般的不管事了。

一干事宜,便由掌事姑姑全部送进了长明宫里。

呈上的名册足有十几页之多,前一段时间北和帝求子心切。

后妃人数急剧增多,只不过皇嗣没有生出来。

如今这儿一大堆女人的去处,倒真正的成了问题。

卿宁站的近,便帮忙着翻名单,掌事嬷嬷报一个,那厢应一声。

名单上用朱笔打了勾,此后了却红尘事。

同这雕栏玉砌的深宫内院,便再没有了关系。

卿宁听着那一声声的低泣声,便忍不住蹙了眉头。

正想开口,宫门处有太监禀告道:“皇……皇后来了。”

此刻的称呼,还真是尴尬的紧。

这一声刚落,便见同样一身素衣的韩皇后卸去一身凤装,便连发间朱钗都全部卸下。

身后仅有两名宫人跟随者,一上来便朝着太皇太后行了跪拜之礼。

一时倒叫一众宫人全部都跪下了下去。

“臣妾自请为皇帝守陵!”

韩皇后匍匐在地,将头伏的极低。

一个无所出的皇后,下一任即位的帝王,也不可能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辈。

她若要留在宫中,这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这是……”

太皇太后稍稍顿了顿。

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扶,满宫侍从跪了一地。

唯有卿宁身姿卓然的站着,她从前便不会多规矩同这些人行礼。

如今更是,大可不必。

只是此刻,一瞬间对韩皇后这突如起来的举动有些愕然。

守皇陵,那日子可半点不必削发为尼好过。

之前也没看出来,这位韩皇后被北和帝有多深的情意。

她正这般想着,韩皇后行过礼,已经被太皇太后半扶着站了起来。

短短数日,身形消瘦,便是满身的雍容华贵也去了大半。

深宫重重,谋了这么多年,斗了那么多年。

留下的只有无穷的疲倦。

“你啊……”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从来也没能同他说过一声欢喜。”

韩皇后正抬头间,听得这话。

一行清泪夺眶而出,她却保持着一派雍容的模样。

“皇祖母保重身子。”

她是秦永的结发之妻,相敬如宾,虽未能共白头。

却也能陪着他白头的。

卿宁看着她,忽然觉得这行泪里,必然是有什么故事的。

北和帝最喜欢的谢依然,后宫之中最得宠的是谢依云。

谢家双姝,几乎占据他的半生情爱。

那么这位韩皇后……长久依赖,又被置于何地?

“卿宁姑娘是个有福的,容王同这世间的男子都不同,白首同心,但求不离。”

韩皇后不知何时拭去了面上的泪痕,转而同她说道。

卿宁浅浅的回之一笑,“谢谢。”

从来也没有同这些人说的天花乱坠的本事,只是有些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难免听得还算乐意。

韩皇后很快退了出去,人去风散。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长明宫里的唱和声继续着,宫嫔们抽抽搭搭的声音似乎也没有半点变化。

卿宁看着皇后落寞而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一生着实可悲。

她站着一个正妻的名头,却从未得到过北和帝的爱。

亦不能同谢依云一般,争宠夺爱,只能雍容的看着,雍容的爱着,雍容的陪伴着。

这样感情有多痛苦,卿宁大约是很难体会了。

耳边点名之声却越发响亮,她缓缓抬眸。

而后开口道:“不妨放她们自由吧。”

太皇天后的手一时停留在了那一页,满宫之人的目光,也都十分愕然的望着她。

好像是受了惊吓一般。

卿宁只得继续道:“她们都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有些人连北和帝的面都没有见到了,却要就此长斑青灯古佛,实在太不公平。”

宫嫔之中的抽泣,此刻全都停了下来。

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砸晕了头。

掌事姑姑道:“姑娘,这是宫规,岂可擅改?”

语气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但是一牵扯道原则问题,难免就僵持了几分。

太皇天后顿了顿道:“倒也不是不可改。”

卿宁原本还以为要大费一番口舌,不曾想就听到了这一句话。

眼角余光却瞥见宫门处,那人一身玄衣,缓步而来。

身旁太皇太后继续道:“哀家老了,这后宫事还是要看皇后的意思。”

方才那一位韩皇后刚自请去守陵。

这可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