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隔壁李婶儿送来的花样子,说是后儿个就要。”喜儿打起了花帘子,手中拿着一张描花的纸。

“放在桌子上吧,和李婶儿说,后儿个我给她送过去。”

一张一丈长的绣布被绣架撑得平平整整,殷雅璇坐在宽大的绣布后面,只露出头顶秀发上插的银钗,海棠样式。

“好嘞。”喜儿将花样子放到绣架前的桌子上,便出去回了李婶儿。

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两间相对的房屋。

偏大的一间,殷雅璇住着,房中摆设不过一张茶几,窗边摆着一株桃花,是晨间喜儿在外面摘的。

偌大的绣架占据了房中大半的地方,显得房间狭小无比。

这间院子是殷雅璇租的,虽然小,但是位置好,邻着汴京最繁华的长安街,隔着长安街,便是丞相府。

沿着长安街往北,便是皇城了。

“姑娘,今儿个中午想吃什么?”喜儿回了李婶儿,复又进来问。

殷雅璇仔细看着针脚,头也不抬地说:“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

喜儿笑了,歪头想了想,“昨儿个李婶儿教了我一道菜,我做给姑娘吃。”

“好。”

喜儿这两年,对厨艺格外狂热,几乎整日不离厨房,每日琢磨的就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一日三餐,餐餐不重样,变着法儿地做。

殷雅璇曾打趣她说,怎么在洛城的时候,不见她这样对厨艺感兴趣,喜儿告诉她,因为现在,她除了给自己做饭,便没别的事能显得她有用了。

厨房的火又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殷雅璇听的清清楚楚。

一根线绣完,殷雅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起身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花样子,眉头微微蹙起。

这是这个月第六张了,汴京这是怎么了,最近流行起了芍药。

抬眼透过那巴掌大的小窗望了望天,殷雅璇眉间的旮沓解了开来。

这是她到汴京的第三年了。

烈云与戎狄的这一场仗,持续了四年,还打完。

没了烈云第一将军的烈云,打一场仗竟是这样艰难,四年了,最糟糕的时候,差点连整个襄州都丢了,不过还好,如今丢了的城池,尽数追了回来。

三年前,萧煜离开洛城的那天,她也离开了洛城,他北上,她南下。

她打定了主意,一个人去汴京,于是留下一纸家书,毅然决然地孤身上了路。

可她走出了洛城没多久,喜儿便追了上来。

没办法,她只好带上了喜儿一起。

彼时,她和喜儿身上的盘缠少的可怜,一路上,殷雅璇只能为别人绣花样子挣些盘缠,磕磕绊绊,她们两个人,四只脚,走过了春夏秋冬,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走到了汴京。

此时,她距离家已经四年了,四载春秋,让她变了模样。

喜儿总说她长得好看,她自己却瞧不出哪里好看。

每次看见镜中的自己,眉间总是有一股愁绪,显得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实在不好看的紧。

“殷姑娘在吗?”一妇人在门外喊道。

殷雅璇从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摞绣布中,找出了一张绣着大红色芍药的,拿在了手中,走出门外。

妇人中,嗓门这么大的,只有张婆子了。

“在呢。”殷雅璇拿着绣布走出。

张婆子见了殷雅璇,笑了笑说:“殷姑娘,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我家姑娘的花样子……哎呦,殷姑娘都拿出来了呀,我今天就是来取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