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上面有无数道尖刺,细长如牛毛,沾之入骨,邪戾且有剧毒。

严厉肩后只被轻轻扫到一下,便觉剧痛钻心。绵软却刁钻的毒刺定然把她的肩骨扎成马蜂窝,然后顺着血肉丨逼近她的心房,侵蚀她的头脑。

因与心、脑都很近,若耽搁救治,她再清明也有毒发入魔的危险。所以纵是妖帝故意害她受伤,她也不得不让妖帝处置这个伤口,同时竭力杜绝再受他干扰。

妖帝施施然走向修罗殿,传话给她:“我若不对你做点什么,会惹人起疑。”

不必解释她也明白。

只是,做为龙君一手培植的死忠,卫惜跟他几乎形影不离,必然知道他很多秘密。可卫惜既然在琉璃海时就开了口,何至于到如今还受到严刑拷问?

妖帝却先问她:“为何要杀卫惜?”

“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碧渊只是在拿他泄愤。”

“不,这是我的授意。先前与迦昱那厮一战,我中了他的未知之术,脑中有一瞬空白,走了一刹神。明明这让他有机可乘,胜负立时可分,他要杀我也只在弹指。他却跟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要吃惊的样子,然后他就开始示弱,很快卖个破绽败退。”

“你的意思是……”

“碧渊早便做了两手准备,这些年安排了不少眼线在他身边。加之卫惜所吐露,他所修术法已都不是秘密。忽然使出我所不知的诡术,我怀疑是他的先天本性。”

“怎么会?我婆婆教他那数百年,费尽手段也没激发出他的先天本性。”

“那厮而今已飞升大神,神体不凡,或许因此激发出世所罕见的先天本性,也未可知。譬如你父皇飞升大神之后,不也多了一样先天本性?”

“……卫惜已死,彼时你中的什么术已很难探寻。”严厉心知自己冲动了。

“无妨。”妖帝宽慰她道:“我这几天已仔细确认过,浑身上下俱无异常,你不必担心。至于那到底是个什么术,我再想别的办法查明。”

严厉甚无语。她自顾无暇,哪儿有闲情去担心害她陷入困顿之人?

“骏吾呢?”

“听说我的疑问,她去龙族查探真相。”

“而今世人皆知她的本事,迦昱那厮岂会不防备她?”

“所以卫惜还不该死。”

严厉无言以对。

这时两人已步入修罗殿。

自从妖帝回归便遣散了修罗殿中所有妖姬,妖侍也只留下四个,两两为伍,轮番守在殿门外面。妖帝掩上厚重殿门,回头见严厉拧着眉,长身而立,他走过去道:“你来做什么?”

“找你解渡魂术。”严厉直言不讳。

妖帝不信道:“若为这事,三天前你就该来了。”

严厉暗自一囧,“看你这个样子伤好了不少。我想对你用强的计划废了。”

“三天前来也无用,因为我受伤只是假象。”妖帝轻笑道:“本当你会第一时间赶来,孰料耽搁这么多天。但也无妨,只要你来过,我的后续计划就能顺利施行。”

“后续计划?”严厉惊疑不懂。

“让迦昱那厮彻底对晧睿仙师服帖的计划。”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拿回战神之位,可他即将失去与你动手的资格,因为晧睿仙师非但要折断他的臂膀,还要砍断他的双腿,叫他再也没有祸乱天下的资本。”

严厉心说好嘛,晧睿仙师那老东西果然老奸巨猾,世上果真无人玩得过他。

严厉怎么追问妖帝也不透露玄机,她深感已要压不住毒气,索性一咬牙,随意往地上一坐,头发拢到一边,衣衫褪到肩下。毫无扭捏矫情的举动让妖帝眼波一漾,却在看见她背上密密麻麻的细小疤痕时,怔了一刹。

妖帝也盘膝坐下,查看她肩后的伤口。伤口只半个手掌大,皮肉狰狞地绽开,墨黑一片,血液不是往外流淌,而是向她的心脏逼近。

“我要两颗牙齿。”

这就是妖帝借题发挥的企图?严厉相信才怪。

“真的只是两颗牙齿。”妖帝重复道。

“唔。”严厉闷声回他一个字。

“未免你事后变卦,你先来。”

严厉按捺心性,捏诀对妖帝下个咒。

“这下顺眼多了。”妖帝化面镜子左右照了照,这才动手。

救治分三步,第一拔出毒刺,第二吸出毒血,第三敷药包扎。

一刻钟后,妖帝将第三十九根也是最后一根毒刺摄出。严厉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坐不稳当。伤口固然极疼,不适之感同时还来自于她的牙齿。

凤族咒术都有反噬。咒妖帝长出两颗毒牙的反噬让她牙痛之极,连累得她整个头都一抽一抽的,要炸开了一般。

妖帝明目张胆的干扰更是让她疲于应付,苦不堪言之际她却不禁想起当年,她嫌南无黏得太紧而咒他瘫了半个月,她自己也在床上憋闷了好几天,百无聊赖时,她回头去想,竟觉南无的纠缠非但不再讨厌,还让她有些莫名的期待。

她用力捂住两边脸颊,怅然叹口气,“贱人,你麻利点。”

妖帝钳住她双肩的手紧了紧,微凉的唇印在她身上,开始吸毒血。

痛却亲密的碰触让她狠狠抖了一下,终于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妖帝没有顾及她的感受,甚至于,他像在刻意加深她的痛楚。

她的身体簌簌发抖,再没发出任何声音,腰背却随着毒血被一口一口吸出而一点一点绷紧,弯出怪异的弧度。

吸完毒血包扎。

妖帝最后用力扎紧布帛的动作让她仿佛骤然绷断了弦,松懈下来,顺势靠在妖帝胸前。

妖帝僵了一下。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看见严厉敞开的衣领下面半隐半现的春光。随即他紧紧抱住严厉,把脸贴向她鬓角,轻轻嗅着她发间的幽香。

“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