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都说隋炀帝为赏琼花,不惜劳民伤财开凿运河。到了这时,隋帝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之中,琼花也不在时令,但随着运河一起繁荣起来的扬州城,依旧鲜活的在陈家姐妹展现开来。

这扬州城城郭道路不输江宁,繁华兴盛也可比姑苏,就连比起匆匆一瞥的杭州,陈素青也觉得更多几分风流。

陈素冰手挑车帘,往外看了许久,才扭头对车里的人道:“扬州城里的人,都好会打扮啊,她们的衣服首饰都好好看,我觉得在这里都能闻见她们身上的香粉味。”

陈素青和香凝听她这样说,都低头笑她,抱绮却没有说话,依旧呆呆的看着外面,眼中慢慢涌上一点点泪光。

陈素冰见她的神态,忙问道:“绮姑,你怎么了?”

抱绮闻言,连忙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叹道:“‘十年一觉扬州梦。’二夫人常念叨这句诗,现在我到了扬州,她却没能来看看,也不知道她在徽州还好不好。”

陈素冰闻言,脸上也有了些愁容,便将帘子放下,扭过身子,看着抱绮道:“母亲肯定是想家了,她好久没回扬州了啊。”

抱绮点了点头,道:“是啊,还是那年你外祖母去世时,我跟着二庄主和二夫人回来的,后来你家中境况不太如意,二庄主常为事务缠身。所以连你外祖父死时,我们都没回来了。”

“这一晃,也都十几年了。”抱绮说完又愣了愣神,叹道:“这外面,好多地方,我也认不得了。”

陈素青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将帘子挑起一条缝,往外望去。只见车水马龙,往来匆匆,只是不知道每个人又有多少唏嘘往事。

车内陈素冰却来了兴致,对抱绮道:“绮姑,我母亲娘家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你给我们说说啊。”

抱绮闻言,低下头搓了搓手,道:“这要从何说起呢?”

陈素冰歪了歪身子,娇声道:“我母亲在家很少提娘家的事,走的时候匆忙也没交代。您总该说说这家里有哪些人吧,不然我们到了冯家都不知道称呼。”

抱绮顺着车帘往外望了望,道:“你外祖父家世代都是做官的,在扬州也算个有声望的门户。你外祖父也曾念书中举,做到了扬州的通判。他和你外祖母只生了你母亲一人。”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后来你外祖父又娶了一房妾室宁氏,生了两个儿子。”

陈素冰闻言,想了想,道:“你前头说,我外祖父外祖母都已经去世,那么我母亲家中就剩这位庶母和她两个儿子了?”

陈素青一直在侧耳听她二人说话,听到这里,不由得生出些忧心,过继的外孙女上门,亲生父母也未必肯收容,何况是外祖父的妾室。”她又看了一眼陈素冰,见她仿佛还无知无觉,一个劲的缠着抱绮问长问短,心中更加替她担心。

马车踏花穿香,在扬州城中悠然驶了一段路,在一家客栈跟前停下了,沈平对她姐妹二人言道:“今日天色不早,不如在客栈中暂住一日,明日里再去投亲也好。”众人形色匆忙,于是便依沈平所言,先在客栈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