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雍水与汉江相夹的“日”字头北“口”,荒野上帐篷连绵,一座座原木半搭的木寨,正在拔地而起。

帐篷与帐篷相连的间隙,一个个“十字路”口插着一人多高的细木杆,木杆头上钉着一个个指着不同方向的横长牌。

原木裁出的长牌上,写着一个个“东营”,“黏土场”,“窑区”,“北栈码头”,“西区”,“木场”,“工坊”,“匠场”等字样。

帐篷与尚未搭建起的木寨间,一辆辆手推车,辎车,骡拉板车,循着帐前寨前的车痕,穿梭往复,交错驶过。

时不时,帐区会响起几声尖细的竹哨。

那是负责营内“交通”的“交通哨”,发生车祸,辎车倾倒,骡车占道阻碍交通之时。运送物资人员的车马驾,没有靠右行驶时,“交通哨”就很容易吹响。

除了羽檄,探马,斥候等骑兵,帐篷与帐篷两间的道路中段,是不允许车辆,车驾占道,行驶与停放的。

李轩骑着大黑,带着仨亲兵,在北营朝自家帐篷所在的西二区晃的时候,就是贴着右走的。

一个个帐篷的拐角,不时能看到颈系红领巾,挂着竹哨,手持漆着红白双色短棍的半大小子,热情饱满,警惕的盯着远近一骑骑奔远驰近的战马,推远驶近拐出的一辆辆车驾,辎车。

遇到违章的司机,站交通岗,放交通哨的少年交警,就会凄厉的吹响脖子上挂的竹哨,兴冲冲的跑向事故现场。

拎着棍去的,少年手中的这根红白双色的棍子,名曰:“文明棍”。

文明就是打出来的,用棍子维护纪律,有了秩序,文明就产生了。

文明的冲突,谁的文明更高等,同样是棍子说了算。

故而,这根教人守规则的棍子,叫“文明棍”。

颈系红领巾,脖挂小竹哨,手提文明棍的少年,除了下手没北方军中的军法手黑外。论精神风貌,细心负责,还要超过军法。

少年譬如初生牛犊,恰旭日东升,朝阳似火,受到的世故污染少。重荣誉,爱出风头,一旦被赋予责任,就容易热情,且较真。

是很好的纪律监查,站岗放哨型童工人才。

无论军内士卒家孩子,盟内平民家孩子,在地乡民家孩子,劳改营中的孩子,脖系红领巾的纠察执法少年,多就是“童子军”的成员。

纠察的同时,被赋予了权责的少年们,更容易积极主动的学习纪律,遵守纪律,维护纪律。比照本宣科的灌输,效果好多了。

“向格尽职守的我帝国少年,致敬!”

骑着大黑的李轩,拐过一个帐角的时候,正看到烈日下,三个目光坚毅的少年,颈系红领巾,脖挂小竹哨,手提文明棍,腰杆笔直的矗立在路边。

三个少年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小的那个有没八岁都不好说。三人皆是草鞋粗衣,衣裤浆洗的淡黄中透白,套着几个大小颜色不一的补丁。

三个穷人家的小家伙,脸上却无胆小甚微之色,眼神坚毅而干净。

看到小战士如此敬业,本是一副懒散模样的李轩,马背上同样一挺腰板,左手提缰,右手两根手指划过眉梢,冲三小敬了个随意的军礼,顺嘴就忽悠了一句。

“既系赤巾,身即汉节。”

三个小家伙昂起脑袋,齐声大喊,“我诚可悖?我行可耻?我力可缺?我可努力?我可松懈?”

童声清脆,既是自问,自答,又是自醒。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童子曰:我诚可悖?我行可耻?我力可缺?我可努力?我可松懈?

北盟童子军,五省吾身,朝气蓬勃。

“好样的,我以你们为荣!”

李轩对少年不吝忽悠,勒马奋声激励完三小,问过三人名字,就让身后跟着的王犇,给小战士们发糖。

北盟的红领巾是很反动的,对零食来者不拒,都领习惯了。喜滋滋的把一捧捧的糖块,一小袋肉干,一大袋糖炒栗子接了过去。

“三花在呢?”

辞别了三位小战士,骑着大黑溜过自家相邻不远的一处原木毛毡搭的屋棚,简易扎着的篱笆墙内,荡出了一阵歌声。

李轩侧耳听了听,扭头冲刚跳下马的王犇一乐,“你妹比你有艺术细胞。”

“嘿嘿。”王犇挠了挠脑门,憨厚的傻笑一声。

李轩是来给王犇他娘送礼的。

王犇就是豫州王二牛,是他的老部下了。

在他在黄巾营里干食堂的时候,王二牛就在他的领导下包豆包了。

黄巾分散合聚,在程远志部的高洪与邓茂合兵,西出佯攻居庸时。邓茂后营的不少伤兵,与裹挟来的范阳等地大户子弟,同样与程远志合营了。

王二牛就是随黄巾后营一起,在军都投降的。

李轩想找几个伺候他的亲兵,又要对黄巾降卒,表现一下“恩义”,“既往不咎”,展现一下“一家人”的姿态。

就是刻意找降兵降将守帐门,充亲卫,以示信任的意思。

找谁都是找,食堂的老部下当然更好。一查王二牛命大没挂,就假公济私的把老部下,从劳改营里捞了出来,给自己当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