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的中郎将都吃瘪被锁拿回京,更没文官愿意赴冀州之汤,蹈黄巾之火,钜鹿是太平道总坛所在,来钜鹿任太守,那与去殉国无异。

于是,郭典惊异的发现,他原来有太守命,一张委任状,直接由县尉升太守了。

为报答朝廷知遇之恩,郭典死命向前。

董卓攻下曲阳时,郭典跟随,负责曲阳西面,请命挖壕堑防贼突然出城袭击。

董卓带的是西凉骑兵,对碉堡壕堑这套不感冒,以为郭典畏贼,不许。

郭典无奈,为怕贼出,以攻代守,昼夜攻打曲阳西面黄巾壕墙,把张宝打迷糊了,全副身心都投入了守城中。

即便黄巾反攻,与城外援军夹击官军,选的也是“弱将”董卓,没敢夹击西城“大将”郭典。

结果董卓悲剧了,郭典一看领导被打跑了,置县吏老弟兄在前,狂呼鼓噪,主力拔腿就跑。

县吏的狠厉与狡猾,在郭典身上表露无遗。

其协同北方军入山,烧黑山贼积栗地的过程中,曾被青牛角设伏围于井口径,是被北方军捞出来的。

赤备是骑兵,可其中的白甲,山地密林作战,战力还要高于骑射。

尽管善于山地丛林作战的骑兵,听起来很令人诧异,可亲身被赤备救过的郭典,倒是敬佩有加。

特别是李轩为他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令他五味陈杂,不知如何是好。

“李君好意,可强违上意,毕竟…”

郭典嘴拙,身为太守,却是一抱拳,“硬徙流官,图惹人言。”

“君业独畏人言?不畏丢官?不畏己徙?”

李轩笑吟吟的反问,郭典说的是他本家李邵被挡驾事件。

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本地官民一体罢官事件。

钜鹿郡太平道总坛被平,郭典被卸磨杀驴,明升司隶大县之令,暗降太守之官。

新任钜鹿太守,为司隶河内郡野王人李邵,与孝经平叛的凉州刺史一样,颇有文声。

北方军以幽州外军身份,以冀州贼乱未平,不可擅更友军主帅的名义,旗帜鲜明的协同冀州一众豪强,在司隶,兖州,冀州三州边界的冀州魏郡黎阳境内,将其截住。

摆明车马,公开劝其南返。

北方军明言,若擅更友军主帅,在地转输粮秣之官,将置前方作战的北方军于危难之中。

与其如此,不如解散,冀州剿匪战事再也与北方军无关。

若李邵坚持北上,就任钜鹿太守,北方军将返回幽州,不再参与冀州剿匪事。

特别是最后的警告:“若李太守不辞封,坚持北上,黄巾若有反复,或由人一意孤行而致。若招损,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这相当于公开威胁,你敢北上就任钜鹿太守,我就扮成贼闹事,杀你全家。

先把实话跟你挑明,警告你若再向前,我就扮贼杀你,这叫有言在先。

但此时,我劝你的时候,我亲自扛着北方军的军旗来,黑锅我背,不煽动一干杂鱼来阻你。

一是标明诚意,二是尊重你。

只不过实话伤人,一般人不爱听。黑锅太黑,一般李轩从不背。

他之所以要背这个黑锅,就是为了“代表”权,就是要旗帜鲜明的打出带头大哥的旗号。

这杆大旗不是给李邵看的,是给冀州,给全天下希望“本乡人治本土”的地主老财看的。

北方军是正义之师,没有私心的。不是为己牟利,而是保障冀州本地人的权利,避免发生人道主义危机。

一个幽州土豪联军,不远万里来到冀州,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是什么精神?

这就是即便冀州士族门阀,都赞誉有佳的无私奉献精神,堪为造反有理之表率,忽悠的冀州土鳖们群情激奋,纷喊:“本乡治本土,有理”。

这杆大旗竖在冀州几个月,不是北方军不想北返,实在是冀州乡亲们太热情,拉着“黑锅”不让走。

冀州土豪遇到反抗上命的事,全朝北盟身上栽赃:“北方联盟是主犯,俺只是觉得人家说的对,所以你个徐州人,要来俺县当县令?我反对。”

脏水黑锅全朝北盟身上推,可相对的,带头大哥这杆旗,也就真的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了。

至于原准备赴钜鹿担任太守的李邵,三分尴尬三分恐惧三分无可奈何,加上一分满意的掉头折返了,途中就拟好了“疏”,向朝廷解释为何不能赴钜鹿赴任了。

因为他不忍冀州之乱反复,不忍伤钜鹿乡亲之心。

虽然他自信比郭典做的更好,但民心未复,贼惶未消,实不宜再惊民。

“民既不附羽翼之下,何来强攀其首之上,视黎庶如牛马耶?”

他宁可自损其面,退避三舍,也不愿强与民对立。高风亮节,在坏蛋眼中是无能至极,可在清流之中,并未失分,反惹赞誉,引人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