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经不起奚落,眼镜男生气的不行,连声招呼都顾不上跟季棠棠打,蹬蹬蹬转身离开。

季棠棠苦笑:“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

“出门在外,哪有这么挑的,”老板转过头反向季棠棠抱怨起来,“这样的客人我见得多了,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杂七杂八那么多要求,又不是五星级酒店,一天才几个人来住?嫌东嫌西,那么讲究,不住拉倒,老子还不高兴接待呢,在这做生意不图赚钱,也就图交点朋友赚点乐呵,姑娘你说是不是?”

“是。”季棠棠忍不住笑了,“老板挺有想法的。”

老板也乐了:“姑娘你也挺上道。”

季棠棠把背包带上楼去放好,十人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入住的迹象,床上的床单又脏又旧,像是好久没换过,季棠棠耳边似乎又响起老板的话:嫌东嫌西的,那么讲究,不住拉倒!

只能暗自庆幸自己带了睡袋。

房间的门是挂锁的扣,但没有锁也没有钥匙,季棠棠收拾停当了下楼找老板:“老板,没锁么?”

“哎呦姑娘,”老板围着锅庄烤火,“这楼上楼下,统共才几个人?还用得着上锁?”

季棠棠想想也是,赶路过来有点累,懒懒的也不想出去逛,索性跟着老板一道烤火。

老板自称毛哥,四川人,之前在南方做工程赚了不少钱,后来不想操劳了,索性寻了这么个地头,开个小旅馆,交交朋友,打发时间。

锅庄上烧着热水,热气突突的,烤了一会火没那么大了,毛哥把水壶拎起来,用火钳夹了几块牛粪进去,一阵不算呛鼻的味道过后,火又腾腾冒起来,毛哥嘿嘿笑:“牛粪,环保,藏族人都烧这个。”

又问她:“晚上要不要拼饭?”

“能拼饭?”

“十块钱一位,有菜有汤,自家手艺,不嫌弃就给你加个凳子,嫌弃的话自己出去找吃的。”

“不嫌弃。”

毛哥又嘿嘿笑起来,季棠棠的性子干脆不拖拉,他有几分喜欢:“那等光头他们回来,我们就开伙。”

“他们……”季棠棠试探着问,“干嘛去?”

“还能去哪,尕萨摩峡谷。”

“探险啊?”

“探险什么啊,找人。”毛哥一提起来就满肚子的气,“一对上海来的小姑娘,早上进了尕萨摩,这个点都还没回来。你说玩就玩吧,手机都不带,想联系也联系不上,真要人命!”

“小姑娘都贪玩,在里头耽误了也很正常。”

“哎呦,这可不敢,”毛哥连连摆手,“早上吩咐了她们就在峡谷口晃晃的,千万别往里走,多半当耳旁风了,那个峡谷深的很,我们这样的都不大进去。尤其前些日子还走丢了一个,更紧张了。”

季棠棠心里一动:“是不是那个凌晓婉啊?”

“你也听说了?”镇子上没什么秘密,这一带的驴友圈子又小,毛哥也不觉得奇怪,“那还是六个人一同走的呢,也能走丢了。”

“真丢了?”

“找不着,多半是没了。”毛哥叹气,“这峡谷里头,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马平川,有爬上爬下不说,有草甸子林子也有河,那些山疙瘩缝,失足掉下去了难找,当地藏民说在峡谷深处还见过狼。早晚温差这么大,前些日子还下雪,一个小姑娘,这么久没找着,你说可不是没了?”

说到末了,他又皱眉头:“只是那六个人去的不是峡谷深处,按理不会丢的。”

他话中有话,季棠棠心里飞快转着念头,面上却作出很小心害怕的样子:“那是怎么回事啊?”

毛哥看了她一眼,一时间怜香惜玉的心就上来了:“你也是过来旅行的吧?姑娘,那尕萨摩峡谷,谷口晃荡晃荡就算了,别往里走,里头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呢。”

妖魔鬼怪?当她小孩儿吗?季棠棠笑起来。

“可不是吓唬你。”毛哥慢悠悠地往椅子里窝了窝,“这里是什么地头?也算是西部了吧,穷乡僻壤的,你知道有多少犯了事的人往里窜么?”

季棠棠心中咯噔一声。

“前几年,就揪出一个。在广州犯了杀人案,一路往西北逃,不知怎么的让他躲进峡谷里,里头洞洞多,也难发现。居然就过了两三年,抓到的时候胡子长那么长……”毛哥伸手比划,“野人一样,要不是偷吃藏民帐篷里的蕨麻斋,还抓不到呢。”

毛哥压低了声音:“你说,这样的人,在里头穷极饿极了,万一遇到那种落单的游客,四下又无人的,还不……”

他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季棠棠没说话,顿了顿才点头:“还真的。”

“还有啊,”毛哥说上了口就收不住,两根手指敲着膝盖,“这里是什么地方?藏人的地头啊,民族再友好那也不是一个民族,有些偏执的藏民对汉人总往这跑意见很大啊。遇到有些不懂规矩的犯了当地人的禁忌,那更加容易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