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疫情稳定,二皇子蔚锦沛班师回朝,因平息疫情有功,泰峰帝亲自率领百官与宫门相迎。

蔚锦沛安安静静的接了泰峰帝的赏赐,规规矩矩的跪谢隆恩,之后便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宫,一丝一毫往日里的跋扈骄纵都没有,倒让百官齐齐吃了一惊。

蔚成峰身体抱恙,不能久站,接到了蔚锦沛便遣散了百官,带着他往自己寝宫而去,步微暖混在蔚锦沛的随行侍卫里跟了进去,轻而易举的瞒过了泰峰帝的眼睛。

泰和殿里,蔚成峰屏退了左右,疲惫的坐在自己宽大厚软的座椅里,手指摩挲着案上明黄色的卷轴,眼含笑意的看着庭中的蔚锦沛:“沛儿,这数日里来,父皇能感觉得到你的变化,很好。”

蔚锦沛却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

蔚成峰愣了愣,旋即不甚在意的叹了口气:“这一趟去项凉城累坏了吧,听说城里失了火?可有受伤?”

蔚锦沛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

“没有伤到就好,你是朕如今惟一的继承人,若是有个好歹,朕连死都不能瞑目了。”

蔚锦沛依旧不说话,让蔚成峰微微生出了些怀疑:就算这孩子近日里再如何改变,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彻底的脱胎换骨,听到自己有意将皇位传给他,怎么会这般无动于衷?

他想了想,又道:“沛儿可是在门下收了谋士?”

蔚锦沛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

蔚成峰大喜:“甚好!甚好!能劝的你修身养性隐忍到这般程度的人,一定是个妙人!快,快传上来让朕看看是谁。”

话音落,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云烟姑娘觐见——”

云烟?她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蔚成峰皱了皱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蔚锦沛,想了想说道:“就说朕身体不适,让她改日再来。”

可外面的太监却像没有听到一般见着嗓子又喊了一声:“云烟姑娘觐见——!”

蔚成峰听着这一声明显夹带着颤抖和惊恐的声音,狠狠的拧起了眉,然而还不等他说话,蔚锦沛突然回身应了一句:“宣!”

蔚成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后者无知无觉的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等他看口发问,步微暖已经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在看到她的瞬间,泰峰帝惊讶的连质问都忘了该如何出口。

她着一袭嫣红的凤袍,自裙摆住飞扬而上一只绽翅的神凰,锋利尖长的喙直啄向胸前缀着的琉璃明珠,一头及腰的墨发随意的散着,如上好的锦缎般泛着柔而晶亮的光,鬓角处撩起一撮挽成团,斜斜的插着一支亮的似要将人的眼睛晃瞎的金簪。

蔚成峰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只九羽神凰!

“你...你是谁?!”

步微暖施施然在蔚锦沛身便停下,勾唇一笑回道:“皇上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小女云烟了?”

“云烟...”蔚成峰咀嚼了一会儿这两个字,表情才变得正常了写,他揉了揉跳痛的太阳穴,闭上眼睛问道,“朕并没有传见你,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皇上没有传见我吗?可我怎么听到皇上刚刚说,想见一见二皇子殿下新收的幕僚。”

蔚成峰霍的一下睁开眼睛盯住她:“是你?”

步微暖装模作样的福了福身子:“云烟不才,承蒙二皇子殿下抬爱。”

上座的人脸色瞬间变得缤纷起来,他从围猎之时想起,到而后的春闱变故,再到宫宴走水,甚至驼峰岭的行宫,最后思绪停在前两天诡异爆发的瘟疫上...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步微暖:“云小姐好手腕,朕竟连一丝端倪也没有看出来,还一直把你当成蔚锦岚一党。”

步微暖听着他那明显中气不足却强作强硬的语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他明褒暗贬的称赞:“皇上谬赞,”而后抬眸,眼含深意的看向泰峰帝,嘲道,“不过皇上当真是一点端倪也没有看出来吗?”

蔚成峰的脸色瞬间一变,不等他开口否认,步微暖边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当日围猎二皇子受伤之时,皇上敢说自己对蔚锦沛,一丝怀疑也没有过吗?”

蔚成峰张了张嘴,却只是呼出了几口略显急促的呼吸。

步微暖见状又是一嘲:“还有泰和殿走水之时,那般拙劣的栽赃,皇上当真就相信是大皇子故意为之?”

蔚成峰再次讪了讪,沉默的没有接话。

步微暖便继续说道:“以及驼峰岭的行宫,皇上连审也不审便直接将蔚锦岚定了罪,难道不是害怕细审下去会审处你不想知道的结果吗?说到这个,我不得不替蔚锦岚觉得可悲啊,有皇上这样的父亲,不管换成是谁,恐怕都免不了和蔚锦岚一样,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云烟你放肆!”

“呵,”步微暖丝毫不惧的凉凉一笑,“皇上何必恼羞成怒呢。”

蔚成峰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情绪复杂的看着步微暖,半晌,妥协般的将胸中的郁气吐出,缓缓开了口:“云姑娘,朕本身也在担心,这个时候将皇位传给沛儿是不是太操之过急,可是真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了,不过万幸有你在沛儿身边,只要你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为我北辰着想,就算你此举是为谋未来的凤后之位,朕也不会犹豫,立刻拟旨!”

“凤后之位?”步微暖突然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开心的笑了起来,“本尊要你这区区北辰国的凤后之位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