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汾回到福宁殿的时候,宋祯已经午睡了,他迎面碰上林木兰,问了一句之后,就打算也去歇着,谁知林木兰却一脸的有话要说,他便叫她一起往偏殿廊下走。

“有事?”梁汾眼见四周已经没旁人了,林木兰还不开口,只得先问道。

林木兰这才低声询问:“梁高品,于秀和李玉两个……”她问的这两个宫人,就是昨日她去茶房时说闲话的那两个人。

她刚刚听说,今日早朝完毕,官家和几位宰辅在议事的时候,那两个宫人被梁汾派楚东送去了宫正司,说她们不守规矩、多嘴多舌、心地不正,宫正司判了每人笞二十,罚去做杂役,再不得回到御前。

方才白小福特意就此事警示了一番所有当值人等,要大家引以为戒,有再犯者,从严处置。此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些,林木兰昨日刚听见她们议论自己,今日两人就被赶出去了,她就疑心是马槐也听见了,然后告诉了梁汾,这才有此一问。

“唔,这等人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果然梁汾立刻露出会意的笑容,“你以后自有锦绣前程,这等低三下四之人,原本就不该到你面前现眼。”

林木兰露出感激的笑容:“劳高品费心了。我本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想不到叫您知道了,还费了心思。”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承梁汾的情的,所以她才这样当面问清楚,也好当面道谢。

梁汾自是很满意,回道:“不过举手之劳,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者,本来那样口舌不干净的人也不能留在御前,官家最是不喜。反倒是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官家才喜欢。”又跟林木兰说了些宋祯的喜好,才与林木兰作别,自己进去偏殿歇着,林木兰也回去内殿服侍。

***

当晚宋祯又召幸了刘婷,并且等缀锦阁收拾妥当,刘婷搬进去的第一日,他还特意过去留宿,一时间刘婷的风头直接超过陈晓青,成了后宫头一份。

林木兰有些担心陈晓青心中不适,两人私下见面聊天还宽慰她,谁知道她却并不是很在意,还反过来劝林木兰:“……官家心里是有我们的。只是我猜着,他想立刘娘子为后,这才极力显示荣宠。”

林木兰没想到陈晓青这么快就猜到,倒放心了,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怕你心里难过。”

“要说一点都不难过,那是假话。”陈晓青拉着她的手,像以前那样把头靠在林木兰肩上,“姐姐心里不难过么?”

林木兰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我们不一样。”

陈晓青惊奇的抬起头:“姐姐的意思是?”

林木兰也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道:“我总想着,官家是天下人的官家。”本来也不是自己的,现在他去宠爱别人,又与自己何干呢?

陈晓青怔了片刻,才道:“话是这样说,可姐姐千万别在官家面前也这样说!他虽是天子,也跟寻常男子一样,期望他看重的人也能看重他,姐姐可千万不要满不在乎!”

“我知道。”林木兰看她急切的样子,倒笑了出来,“我哪里敢呀?”

陈晓青让她这样一说,倒想起来要好好跟她说说怎样才更让官家喜欢了,“可一味畏惧也不好,你想想,谁会希望在跟前朝夕相处的人总是战战兢兢呢?姐姐得学会撒娇,偶尔闹点小脾气,官家也喜欢的。”

这是陈晓青的经验,想必也是她让官家特别喜欢的地方,林木兰并不觉得自己该学,一则对陈晓青不好,二则也不像自己的作风,正想着怎么应对才好,铃儿忽然自门边回话:“娘子,柳才人求见。”

陈晓青与林木兰对视一眼,无奈道:“自从刘娘子升了婉仪,她来的越发勤快了。”却也只能请进来。

柳晨见到林木兰在这里,满脸惊喜:“好久没见木兰了,我瞧瞧,气色真好。你这身衣裳也别致。”

“是从家里捎来的。”林木兰笑着回道。

柳晨拉着她细看:“是你娘亲亲手做的吧?真好看。”称赞完了衣裙,又打量林木兰头上,夸她头上的梳背精致透亮。

陈晓青忙打岔:“两位姐姐坐下来说话吧。”分别将二人让到两旁椅子上坐,这才解救了林木兰。

柳晨并不是空手来的,她带了一小篮子月季花,说是从后苑过来,看见开得好,便剪了几支送来给陈晓青。

陈晓青就当她说的是真话,让铃儿接了花,请柳晨喝新茶,然后聊些花花草草的事。柳晨一直应酬着她的话题,却总不忘打量林木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一个陈晓青说完话的机会,向林木兰问话。

“木兰近来忙么?不当值的时候,也去我那里坐坐,咱们姐妹说说话。”

林木兰回道:“还是当值的时候多,四五日里也只能歇一日罢。”

柳晨就笑着接道:“那是官家看重你呢。”她早就听见了些风言风语,有心试探,“听说官家那里现下可离不了木兰。”

“您说笑了。”林木兰面色平静如常,“御前能人多,谁去了都有人能补上。”

碰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柳晨却似不在意,还笑道:“那倒也是。听说太后那里留下了十名美人,正要选一个最好的去任司寝呢,妹妹可要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