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林木兰震惊茫然:她什么时候跟官家说过这件事?!

宋祯看她呆呆的,忍不住一笑,拉她到榻上坐下,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那日在巩县行宫,我们喝了点酒,说起小时候的事,你曾经说过,你幼时体弱,两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被生父遗弃,将你们母女赶出家门,是林厚德救了你们的。”

她有说过这么多吗?林木兰一点印象也没有,完全不记得。可是官家能说得出这些,似乎也不会是别人告诉他的。这个事实完全打乱了林木兰原本的计划,顿时就呆怔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宋祯看她这呆愣愣的模样,觉得份外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问道:“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事了?”

“唔,”林木兰这才回过神,说起重点,“妾近日听闻,有一个人到皇城来认亲,闹得满城风雨,还惊动了开封府。”

这事宋祯已经看见了折子,不过详细情形也还不知道,此刻听林木兰提起,再回想她刚才说的话,便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此人就是你狠心无良的生父?”

林木兰低下了头,“妾叫马槐去打听了,他叫崔海平,也是原籍兖州,现居徐州,与妾之生父一般无二。”

宋祯蹙起了眉头:“可是你说你三岁就跟继父去了扬州,从此与生父家再无瓜葛,他是怎么知道你是他的女儿的?”

林木兰轻叹:“恐怕是有心人特意找到了他。还有一件事,妾也不知有没有与官家细说,妾之生母,本是济南府乡绅之女,外祖父饱读诗书,还曾做过县丞。这崔、他与外祖父家是远亲,当时投奔到外祖家,想跟着外祖读书,与我娘亲结识后,却又生了坏心,想娶我娘亲为妻,好得到外祖父的全力资助。”

后面的故事不用细说,宋祯也能猜出来了,居心不纯的男子借着亲戚之便哄骗闺中少女,然后以此为把柄去求娶,不怕对方不就范。

“……他等我娘亲倾心于他,便向外祖父提亲,外祖父知道他家无恒产,于学问上也不踏实,除了样貌好些,再无可取之处,便不肯应允。他便骗我娘亲说,外祖父不肯应允婚事,还勃然大怒,要将娘亲远嫁,并赶他走,问娘亲肯不肯与他一起走。”

秦瑶君一开始也是不肯的,她自幼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做出这样不合礼教规矩的事情。但她父亲当时确实打算不再留崔海平在家,给了他一些钱,就要打发他走。

崔海平让人传信,约她在外见最后一面,却趁此机会将她直接带走,去了徐州亲戚家里,还写信给秦家,说秦瑶君与他是情深难舍,求父母大人成全。

秦瑶君的父亲气得大病一场,从此再也不认这个女儿,自然也不理会崔海平。

林木兰略略说了经过,最后道:“他见被我外祖父承认无望,自然也就开始冷落我娘亲,又因我只是个女孩儿,对我格外看不上眼,后来干脆另娶了妻子,将我们母女二人赶了出去。”

宋祯听得脸色阴沉,除了觉着崔海平其人厚颜无耻、无情无义,也觉着林木兰的生母识人不清,连累了林木兰。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心里都很不自在,但既然崔海平找了来,有些事,宋祯就不得不问清楚。

“这么说来,你生母与崔海平并没有婚书?”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那便算不得正经夫妻了。

林木兰默默点头。

“当初他们赶你们走的时候,也并没有立下什么字据文书?”

林木兰再次点头。

“你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用来辨认的胎记。”

林木兰脸一红,又点了点头。

宋祯心中有了数,伸手一按她的肩膀:“这事朕知道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朕自会处置。”说完想起一事,又问她,“你是从哪里听说此事的?”

“前两日在坤宁宫,大家闲聊谈起来的。马槐说,宫中也已经都传开了。”

宋祯凝神思索片刻,也猜到是有人有意针对林木兰而设下了这个局,便问她:“宫中有知道你的身世的人么?”

林木兰答道:“早先在扬州时,妾继父的朋友都知道妾并不是他亲生女儿,但应该对妾的生父是谁一无所知,就算是继父,知道的也不多。妾也想不出,宫中谁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