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因皇后之丧,年节时稍减了礼乐,各嫔妃衣着装扮也都比往常略微素淡,皇子公主们都要为皇后守丧,在除夕夜宴上露了个面,便都被送回居处去了。

宋祯颇觉无味,早早就结束了宴席,让大家各自回去,他自己携着林木兰的手去了长阳宫,与她和两个孩子一同守岁。

两人回到长阳宫,更衣后就进了后殿东暖阁,分左右歪在榻上,中间放了张小方几,方几上摆了些柑橘和点心,两个孩子则坐在她身前,凑在一起解九连环。

“七哥你慢些,我没看清呢!”元嘉巴着延平的手,不让他解太快。

延平却道:“我慢了你也记不住。”他说着话,手中不停,很快就解开了所有银环,还展示给父母看。

宋祯微笑点头:“你解的越来越快了,不过这样玩法,却又没有意趣,你看元嘉撅着嘴呢。”

延平转头一看,妹妹果然嘟着嘴不高兴,便又把九连环递给她,说道:“你重新玩吧。”

元嘉不要,转头挨进林木兰怀里,“我不玩了。”

林木兰摸摸她的脸,笑望着悻悻然的儿子,说道:“那就不玩这个了。黑将军呢?元嘉叫七哥带你去跟黑将军蹴鞠吧。”

元嘉一听此言,立刻双眼发光的直起身:“好啊好啊。”说着就蹭到榻边,扶着延平下了地,又拉着他往外走,叫人去带黑将军来,两个孩子一条犬,去厅中蹴鞠去了。

耳听着外面厅中时时传来的砰砰声,宋祯笑问林木兰:“你就不怕他们砸坏了东西?”

“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再说有人看着呢。”

两人对坐说些闲话,没过多一会儿,延平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问:“爹爹,娘亲,可不可以去请四哥和五哥来玩?还有二姐姐和八哥!”

林木兰和宋祯都是一怔,林木兰本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侧头看了宋祯一眼。

“今日天晚了,延平带着元嘉玩吧,改日再叫他们来玩。”宋祯温声回道。

延平这才想起已经很晚了,外面天还冷,便懂事的应道:“是。”他刚刚只是觉着自己带着妹妹和黑将军玩,有些不够热闹,所以才冲进来问的,这会儿听了爹爹的回答,深觉有理,就乖乖往外走,要再去找妹妹。

一路陪着他的小黄门于祥等出了暖阁,快到厅中时,就低声跟他嘀咕:“七哥以后可不要这样了。今夜是除夕,不比往常,官家留在咱们长阳宫,那是对娘子和您的恩宠,您这时候提起旁人,于娘子和您何益?”

延平立刻停住脚,转头不悦的盯着于祥,说道:“谁是旁人?”

于祥一噎,却又很快回道:“小的知道七哥看重兄弟情义,可有些东西是不能让的。”他自七八岁上就到了映雪阁服侍,林娘子生了七哥后,又被分配去照顾七哥,可以说是一路陪着七哥长大的,在七哥身边,是除了七哥读书后,娘子安排过来的邱拱之下第一人,所以才有胆子出言劝谏。

“七哥,快来!”

延平正要说话,听见妹妹在厅中叫他,黑将军也汪汪叫着跑过来咬他的袍角,便暂时压下了,出去厅中继续陪妹妹玩。

只是这一次他添了心事,玩起来便没有那么投入,后来看着元嘉额头上汗津津的,便不肯再玩了,叫元嘉的乳母带她去擦汗,自己也去擦了汗换了衣裳,然后牵着妹妹的手一同回到暖阁。

林木兰见兄妹俩玩累了回来,便叫他们坐下来吃点心,又见元嘉闹瞌睡,就亲自哄着她睡觉,也没留意儿子的格外沉默。

宋祯则只当延平也累了,看着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便叫他也回去睡。

延平心中有事,便依言告退,带着人出暖阁回东配殿自己的居处。他如往常一样任人服侍着躺下后,出言叫于祥留下来陪着,又把旁人赶了出去,自己问于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