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不敢再撒谎,如实回道:“是九哥投壶输了,孩儿罚他去厅中偷来的。”

宋祯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也亏这孩子想的出来!竟指派了无人多注意的六岁的九哥偷了一壶酒进去,真不知是该夸他敢于用人,还是骂他胆大妄为。

他一时沉吟不语,两个俯首帖耳的孩子心里倒更害怕了一些,皆老老实实跪着不敢抬头不敢出声。

“延寿胆大妄为,不只偷了酒喝,还欺瞒长辈,错上加错。罚你每日在院中站半个时辰马步,并抄写论语两百遍,限期十天,你可心服?”

延寿哪敢不服,立刻回道:“孩儿认罚。”

“延平帮着延寿说谎,也当受罚,就罚你每日交朕二十张大字,一共交足两百张。记得一定认真仔细写,若有不好的,还要加罚,知道了吗?”

延平也乖乖应道:“孩儿记住了。”

罚完这两个儿子,宋祯又问陈晓青:“方才在映雪阁,五哥可说了什么?”

“不曾,妾当时还不及问过延寿,五哥就与彭娘子走了。”

宋祯便叫楚东:“你去遴香阁见五哥,代朕问他:知不知道四哥偷酒喝?他有没有劝阻?自己有没有喝?”

等楚东去了,宋祯就叫陈晓青带着孩子们回去:“……今日他喝了酒,先让他缓缓,明日你盯着他扎马步、抄写。”

陈晓青恭声答应,带着孩子们告退。

林木兰等人都走了,就说延平:“还不去练字?”

延平有些担心延福,但母亲难得神色严肃的说他,他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去了东配殿,铺纸研墨练字去了。

等他也出去后,宋祯忽然展颜笑道:“这几个孩子竟然这样顽皮!”

“小儿家就是喜欢充大人,尤其在延寿这个年纪,半大不小的,看着大人做什么都好奇。”

宋祯点点头:“他就是胆子大,还有九哥,也是个傻大胆,四哥叫他做什么他就去!”

“是啊,真没想到,那会儿九哥进来厅中,妾还问了他两句话,他一点儿都没露出来,真是人小鬼大。”

宋祯越想越觉得好笑,心里并未真的生气,反而认为延寿和延平很有兄弟情义、知道担当,只不过为了叫他们知道惧怕,并不曾表现出来而已。

“原来只想着孩子们懂事就好了,谁想到他们大了,反倒顽皮出新花样来,叫人更操心了。”林木兰轻叹。

宋祯笑道:“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男孩儿么,哪能似女儿般乖巧?只要不犯大错,慢慢教导就是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楚东回返:“官家,彭娘子带五哥前来请罪。”

宋祯叫请进来,彭娇奴面色严肃的牵着延福进门,立刻就与儿子一同跪下:“官家恕罪,妾教子无方,延福这孩子竟敢偷酒喝,妾实在是……”

“好啦好啦,你先起来。”宋祯见她有些激动,忙插言道。

林木兰也亲自上前去搀扶起彭娇奴,温声劝道:“你别急。”拉着她站到一旁。

宋祯目光转向延福,见他规规矩矩跪着,头也不敢抬,身上似乎还有些颤抖,不由微微蹙眉,问道:“延福,楚东问的话,你怎么答?”

延福声音极小的回道:“回爹爹,四哥给孩儿倒了一杯酒,孩儿才知道他偷了酒来喝,孩儿嘴笨,没有劝说四哥,也,也喝了一杯。”

宋祯的眉头又皱紧了一些,这孩子也太瑟缩没担当了些,好好教了两年,遇上些事情还是这样,“那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请爹爹责罚。”

宋祯听着他细如蚊蚋的声音就不高兴,“把头抬起来。”

延福依言抬头,双眼怯生生望向他的父皇陛下。

“延福,喝点酒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们年纪还小,再过个两三年,爹爹自然就不会禁着你和四哥了。你能实话实说,不砌辞狡辩,又知道认错,爹爹便不怪你。起来吧。”

延福谢过不怪之恩,乖乖站了起来。

“四哥和七哥的过错朕已经罚了,这里面既没你的事,爹爹也不罚你,回去吧。”

彭娇奴松了口气,忙上前再次谢过,带着延福告退走了。

这次宋祯没了笑容,添了烦恼:“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