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水啪地立了起来,不安地看向宫峻肆。宫峻肆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朝医生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人也不客气,走到洋洋面前翻起了他的眼皮,这照照,那听听。

“这是……”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她不知道医生要做什么,担忧极了。

医生做完检查后,挥了下手,后头走来几个人,推着洋洋的床就要走。

“你们带他去哪里?”夏如水急了,拉着床没让动。

“这个孩子需要做个详细的检查。”医生道。

夏如水不太愿意相信,转头来看宫峻肆,“是这样的吗?”

“这位是沃伦医生。”宫峻肆清淡地道,朝那名医生点了点头。夏如水张大了嘴,她辛苦却求而不得的沃伦医生就在眼前?手,终于松开。

宫峻肆没有停留,跟着医护人员离去,夏如水跟了几步,被人拦下,“你不能离开。”

“他是我的孩子啊。”

“这是先生的吩咐。”

漫长的等待,这对于夏如水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外面的人不许她去任何地方,就算想去看看宫俨都不行。小纯过来送过一餐饭,那冰冷的眼神几乎能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她不在乎,走过去轻轻扯着小纯的衣袖,“爷爷……他还好吗?”

“怎么?利用了两次还不够,还想再利用一次吗?”小纯不客气地问。夏如水面红耳赤,“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对不起这种话不需要跟我说,像你这种人,我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说完,她抬步便走。

小纯,连最后对她的怜悯都没有了。夏如水无力地滑下去,坐在地面上,将自己抱住。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保护自己最爱的人,怎么到了最后都是错?

好累。

宫峻肆走进屋里时,看到的就是夏如水这个样子。她瘦弱的身子缩在墙角,小小的一团,几乎随时都能消失。她的胳膊露在外面,竟是那样细,没有一点点肉,只要轻轻一拧就会断掉的样子,她的肩膀,背,能看到的地方,只有触目惊心的瘦!

开门声惊动了夏如水,她抬头,茫然地看着走进来的宫峻肆,好久才晃悠着站起来,“洋洋他……检查结果怎么样?”

宫峻肆没有回答,只用那双幽沉的眸子看着她。

“洋洋难道……出事了?”她吓到了,差点哭出来,唇齿在打架。

“为什么要生下他?”宫峻肆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问。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在打量她。她回来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她。

他清楚地记得在毁灭“乔”杀死允修的那天,她还和允修躺在床上,正准备做亲密无间的事情。那副画面像针般刺着他的心,才让他认定夏如水和允修的感情深厚,孩子必定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然而,检查的同时,他让人做了一份鉴定,鉴定的结果印证了夏如水的话。他理不透,既然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她为什么要生下他的孩子,还要把头号敌人,他的爷爷宫俨好好伺候着。

如果宫俨神经正常,也能理解,大体是要他生不如死。可宫俨如今智力退化,根本不会为这些东西伤心伤神,她养着他做什么?

他要问的问题太多,太多,他发现,自己对夏如水的认识越来越模糊。

夏如水低了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现在告诉他,生下孩子是因为爱他,他一定会觉得好笑,并且无尽地讽刺她吧。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生下孩子和保护宫俨,花了多大的力气,做出了怎样的忍让。

“没为什么,只是一种母亲的本能吧。”好久,她才故做轻松地开口。

“母亲的本能?”宫峻肆重复着她的话,唇角挂着的是刺眼的讽刺,“没想到,你还会有人性。”

夏如水的身子狠狠一晃,差点因为站立不稳而跌倒。她更紧地咬住了唇瓣,不让自己去辩解。

“洋洋……他情况怎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避让宫峻肆极度不爽,他几步走过来,掐住了她的臂,“你早就料到我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会留着孩子吧,你清楚地知道,即使我对你厌恶到了极点也不会不管自己的骨肉,所以,你试图通过孩子来保护你自己?”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

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了,夏如水红了一双眼睛,“如果不是呢?如果我说当年的事只是无意的过失,我是因为爱你才留着孩子,才护着爷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