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帝闻言,淡淡道:“那这么说,申氏在宫里住着也挺习惯的,是么?”

宝贵妃笑道:“自然是习惯的值得您收藏 ”

太初帝听了这话,眼睛里露出一丝丝的笑意:“那就好,日后,她就要在宫里长住了,如果能早点儿习惯宫里的生活,那自然是好事情的。”

说到这里,太初帝转眸看了宝贵妃一眼,眸光含了几分难得的温柔,“不过,就算她不习惯也没有关系,宫里还有你这个小姑在,她又是你的亲侄女,朕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宝儿,朕就把申氏托付给你了。”

宝贵妃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笑道:“菡萏是臣妾的侄女,臣妾自然是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过,臣妾听皇上这话的意思,皇上是否已将菡萏的婚事定下来了呢?”

听太初帝的意思,是要留申菡萏在宫里长住的。可若是住在宫里,无非就是为嫔为妃的。难不成,太初帝是想自己纳了申菡萏为嫔妃么?

宝贵妃心里这般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太初帝已有两三年没有纳妃了,而且他早就说过,后宫不再进新人了,这些人为了保养身子,在后宫的次数也并不是很多,所以,申菡萏成为皇妃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可若不是太初帝要纳妃,那就只剩下太子了。申菡萏也只有成为太子的妻妾,那才有可能长久留在宫中的。而且,太初帝还说了,说是要把申菡萏托付给她,这大概也只有做太子的妻妾才用得上托付二字了吧?

转念想想,太子已有太子妃,东宫里侍妾也有几个,侧室却还是没有的,做太子的侧室倒也不错,只是太子如今病重,眼瞅着有不治的倾向,而且,这时候嫁给太子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呢?

宝贵妃心里这样想着,不免还是有些担心起菡萏的未来了,虽然她不太喜欢菡萏的性子,但到底是小辈,又年纪这么小,宝贵妃也不会去计较什么,只是觉得菡萏如果给太子做侧室,身份上是尊贵,但这一生也就基本上望到头了,甚至很有可能连个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会有。

宝贵妃心里想的这些,太初帝是不知道的,他听见宝贵妃问申菡萏的婚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原本他这些时日心里就一直在想这件事,这会儿既然跟宝贵妃开口了,自然是要继续说下去的。

“朕这些时日确实一直在想申氏的婚事,你早就同朕说过的,就算申氏跟小七的婚事不成,也不能委屈了申氏,朕一直都在想你的这句话,朕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太初帝道,“宝儿,你觉得朕如果把申氏赐给时彦做长孙妃怎么样啊?”

让菡萏嫁给秦时彦?宝贵妃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吃惊,她方才想了那么多,都没想到太初帝会把菡萏赐给秦时彦做长孙妃。

难怪太初帝说菡萏会在宫中长住,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宝贵妃虽想着自己的心思,却也没有耽误回答太初帝的问题,她笑道:“菡萏的婚事还是要皇上做主的,皇上为菡萏考虑了这么多,又为了菡萏的事情这般费神,臣妾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只不过臣妾想着,菡萏的年纪比时彦大了两岁,时彦是不是该找个跟他年纪相仿的长孙妃比较好啊。”

太初帝道:“皇后跟朕说,这届秀女里,申氏是最为出挑的。再加上申氏又是你申家出来的嫡长女,有宝儿你珠玉在前,料想申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时彦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娶个性子绵软的长孙妃,只怕是管不住他的。娶个年纪小的长孙妃,只怕将来不堪大任,不但担不起自个儿的责任,反而会拖时彦的后腿。所以朕思来想去,觉得让申氏来做时彦的长孙妃是最为合适的了。申氏比时彦大了两岁,正好可以管住他,朕觉得挺好的。”

太初帝除了以上的考虑之外,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那就是等将来秦时彦做了皇太孙,又等自己百年之后,秦时彦登基为帝后,申氏就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他虽没有见过申氏,但看宝贵妃就知道,申家出身的嫡长女端庄识大体,做皇后是绰绰有余的。若是换了别家的秀女,他还得担心她们做不好这个皇后,但若是申氏来做这个皇后,那就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了。

而且,申家虽不出仕,但天下泰半为官者,都是申家办的学院里出来的学生,可以说申家几乎是桃李半天下了,所以,有个出身申家的嫡长女做皇后,秦时彦一登基就会得到申家人的支持和拥护,有了申家人的支持与拥护,就等于有了天下为官者和天下百姓生民的支持与拥护。

“皇上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宝贵妃笑道,“皇上既然决定了,是不是过两日就准备给菡萏和时彦赐婚了呢?”

“臣妾前两日去瞧过太子了,太子的病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起色,但他如果知道时彦和菡萏订婚的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就连太子的病都会慢慢好起来呢。”

太初帝闻言淡笑道:“朕准备明日就给申氏和时彦赐婚的。”

“朕原本就打算在这届秀女中给时彦选个长孙妃的,只是一直也没有选中。而申氏原本就是这届秀女里头的,她也有十六了,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所以朕想着,宣布赐婚过后,就可以开始准备两个人的婚礼了,时彦也不小了,是该娶个长孙妃了,他也该知事了,否则的话,整日里只知道耍性子胡闹,也不是个办法啊。”

“至于太子嘛,”说起太子时,太初帝的神情明显冷淡了许多,“朕也去看瞧过他的,他这病也不是高兴就能好起来的。具体如何,还要看他日后的造化了。不过,时彦能够成亲,他应当也是可以放心的了。”

“不过,”太初帝话锋一转,转眸又望着宝贵妃笑道,“申氏日后是有大造化的。宝儿,你以后要多教教她,让她尽快适应长孙妃的这个角色。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担得起日后放在她身上的大责任啊。”

宝贵妃看着太初帝此时的冷淡漠然,又想起他方才说起秦时彦时的关切与投入,忽而就觉得当初秦非邺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是很对的,她在心里也在感叹儿子的细心。

看来皇上确实如小七所说的那样,喜欢皇长孙多过于喜欢太子。就连太子如今重病,皇上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宝贵妃望着太初帝柔柔一笑:“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菡萏的。”

看着太初帝脸上满意的笑,宝贵妃心里却有些发寒,太初帝说菡萏日后还有大造化,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只怕太子一旦有个什么万一,这储君之位就是皇长孙的了,宝贵妃想起之前小七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禁生忧,如果事情真的成了那样,那他们叔侄两个就真的要为了储君之位争起来了,而偏偏这场为了储君之位甚至是皇位的争斗还无可避免。

最让宝贵妃担忧的是,她明明知道接下来的情形会是怎样的,却依旧没有办法阻止。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她不能劝说太初帝改变他自己的决定,她更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劝说太初帝改变主意。

为了避嫌,也为了让太初帝不起疑心,宝贵妃心里很明白,在立储的这件事上,最聪明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一个字都不要说,更不要提及。

她必须要让太初帝维持她和小七对储位和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印象才行。

太初帝将这件心事说出来后,显然心情好了许多,而且他觉得这个决定也得到了宝贵妃的支持,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自觉压在心上很多天的重担卸了下来,把自己最为看重的皇长孙的婚事给解决了,他还是十分高兴的。

于是,高兴轻松之余,他就想起自己和宝贵妃的儿子了。

“宝儿,最近朕忙于政务,又忙着教导时彦,每次见小七都是在他来奉天殿请安的时候,朕也跟他说不了几句话,听说他常进宫来给你请安,他最近还好吗?”

太初帝道,“朕听说他常常出入东宫去陪着太子是么?朕还听说,他除了去陪太子,就是去军医房陪着沈叠箩,他几乎都很少回王府去的,对吗?”

不等宝贵妃回答,太初帝又道,“朕也知道他跟太子是兄弟情深,这是好事,所以他要去看太子,朕不拦着。但是宝儿,朕当初说了,小七跟沈叠箩的事情,朕不赞同也不会反对,但这还是有一个期限的,他不可能永远跟朕这么拖着这么耗着,朕肯定是不会答应他们在一起的。所以,你得了空还是要劝小七,最好是他自己赶紧放弃,好好的回他的王府里去,否则的话,等朕腾出手来,朕就要强制拆散他们了,朕是疼爱他,朕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可他也要懂得收敛,知道吗?”

宝贵妃含笑点头道:“臣妾知道,臣妾到时候一定把皇上的话说给小七听。小七他肯定会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的。”

太初帝笑叹道:“他要是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那倒是省得朕为他操心了。”

宝贵妃笑了笑,没有再接太初帝这话,只抿唇笑道:“皇上,夜深了,您也歇息吧。明儿早上您还要早起上朝呢,睡晚了的话,明儿该没精神了。”

太初帝点点头:“恩,那就睡吧。”

翌日天还未亮,太初帝因要上早朝,早早地就起身了。

太初帝既然起身了,宝贵妃自然也不能接着再睡了。她起身后,简单穿了衣裳挽了头发,就亲自去服侍太初帝了,等太初帝一切准备停当后,他这才笑着对宝贵妃道:“你是知道朕的规矩的,等早朝完了后,朕才会用膳。”

宝贵妃笑道:“是,臣妾知道皇上的规矩。臣妾就是想问问皇上,今儿早朝后,皇上打算在哪里摆膳?是在怡海阁还是翠蜜轩呢?皇上也有日子没有在臣妾的凝华宫用膳了,最近臣妾新学了几样菜式,想做给皇上尝一尝。”

太初帝微微笑道:“你这心意朕心领了。不过,朕这一向都不在后宫里用早膳了。自从朕领着时彦上朝听政后,朕的早膳都是跟他一起在奉天殿用的,所以,朕就不在你这里用膳了。宝儿,你就自个儿用膳吧。回头等朕闲了,朕再来凝华宫陪你用晚膳,如何啊?”

宝贵妃笑道:“皇上辛苦,臣妾自然是听皇上的。只是还请皇上多注意保养身子才好。”

“这个你只管放心吧,朕一直都很注意了。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朕走了,你也不必送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