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继圣听罢,沉吟半晌未曾出声,半日后才开口道:“为父初来金陵时,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沈氏的传言。这其中游说她好的,也有说她不好的。但总的来说,对她的评价还都是好的。”

“你说皇太孙的这件事情是因为沈氏,为父同意你的说法。为父虽然才教了皇太孙不足一月,但皇太孙之前的一些事情,为父也都知晓了,皇太孙数次失态和违背规矩都与这个沈氏有关,可见此女对皇太孙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一国之储君怎么能被一个女子给轻易影响呢?”

“再者,你之所以做不了七王爷的王妃,也是因为沈氏。虽说七王妃这个身份肯定是比不上太孙妃尊贵的,但说到底,也还是与沈氏有关。咱们家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做不成七王妃,如今做了太孙妃,那你的前程就全都系在皇太孙身上了。皇太孙的前程也是你的前程,所以,为父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氏毁了皇太孙的前程。于公于私,为父都应该帮你铲除这个阻碍才是。”

申菡萏听到这话,倒是意外一喜:“父亲的意思,是要想法子对付沈氏吗?”

自从上次跟赵贵妃谈过话之后,申菡萏就一直想法子要挑拨秦时彦提前登基的话,只是后来又是新年又是地震的,一直都在忙,她就没有找到机会跟秦时彦说这些话。

而且,她虽然很想对付沈叠箩,但因为能力不够,再加上心有忌惮遂一直忍着,准备按照赵贵妃所教的方法迂回成功后再来对付沈叠箩。

让申菡萏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貌似也兴起了要对付沈叠箩的心思。

“女子为官,本就是亘古未有之事,何况如今,沈氏已然影响到了皇太孙和你的前程,为父自然是要想法子对付她的,”

申继圣道,“便是没有这些事,为父也看不惯女子为官之事,这女子就该待在闺阁之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便是多读点书像你这样也是可以的,怎么能出来抛头露面的做官呢?这成何体统啊!”

“就因为皇太孙这事儿出来,为父顾不上别的,所以才没有说的,要是依着为父的意思,这爵位根本就不该敕封给一个女子,女子怎配为官?又怎配做什么忠义候呢?纵使她对朝廷有贡献,等她嫁人后,给个诰命也就是了,怎么能给爵位呢?别说是皇太孙,就说皇上自己,据为父这一段时间观察下来,皇上只怕也是被沈氏给影响了,否则,皇上是不会做出这样破坏规矩的事情来的。”

听说申继圣对沈叠箩有这么多的不满,而且已说出了想要对付沈叠箩的意思,申氏还是蛮高兴的,不过,高兴之余,她还是有些担忧的。

“父亲,关于沈氏为官之事,其实之前也是有人说过的,就连曾经的魏国公沈达都提出过异议,只不过皇上力排众议,还是让沈氏做了官,而且,但凡是想要对付沈氏的人,最后都倒霉了。皇上是有心护着沈氏,父亲就算想要对付沈氏,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啊!”

申菡萏怕申继圣不知那几件事的内情,就把沈达和九公主的事情略略说了一遍,只是她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只知来龙去脉而已,并不是很深知其中的内情,不过,能把事情说清楚已然很不错了。

沈达和九公主的事情当初闹得也很大,申继圣在泸州时也是听过一些传闻的,此时再听申菡萏说,他倒也没有多少的惊讶之色。

等申菡萏说完之后,申继圣才开口道:“为父虽然也对沈氏为官不满,但却同沈达和九公主不一样。沈达和九公主对沈氏不满,却使用一些阴损的手段去害人,这怎么可能不惹怒皇上呢?为父不打算伤沈氏的性命,但这个官,为父肯定是不能让沈氏再继续做下去了的。”

申菡萏闻言便问道:“父亲说的在理,可不用阴损手段,父亲想要如何去做呢?皇上一直护着沈氏,如想要对沈氏下手,势必要惹怒皇上啊!难不成,父亲是有什么不会惹怒皇上的好法子么?”

“菡萏,为父告诉你,想要对付沈氏,势必会惹怒了皇上,只要皇上护着沈氏一天,不管是谁想要对付沈氏,那都会让皇上不高兴的。可是,让皇上不高兴又能怎样呢?除非被皇上抓住把柄,或是自己事败,像沈达和九公主那样被治罪,如果为父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皇上即使不高兴,也不可能治罪为父,更拿为父没有办法。”

申继圣说到这里,得意道,“为父的法子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用我申家的号召力,让所有与我申家有交情或者从我申家举办的学院中走出去的大臣们跟为父联合一起,一起去找皇上抗议,给皇上施加压力,跟皇上说明不能让女子为官的底线,皇上迫于压力,最后一定会妥协的!”

“菡萏啊,你想想,咱们申家这些年几乎跟朝中半数大臣都有来往,咱们申家人的学院也在江南办了好几个,从咱们学院出去的学子们,几乎大半都做了官,为父这么振臂一呼,他们一定会响应为父的号召的!想当初,沈达不是也联合过大臣们反对沈氏做官么?可是啊,沈达不过是一介武夫,他的影响力,又怎么会有为父和申家这么大呢?所以他最后一定会失败,而为父则一定会成功的!”

“还有啊,为父又不用什么阴损的手段,就绝不会有把柄落在皇上手中,为父光明正大,皇上他也不能拿为父怎么样啊!只要为父把姿态放低一些,让皇上看到这是众臣的心愿,他迫于压力,一定会将沈氏撤职的。沈氏不过是个江湖人,不做官了,她对你,对皇太孙也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了,到时候,为父就可以专心教导皇太孙,而你,也可以专心做你的太孙妃了,你说是不是啊?”

申菡萏闻言大喜,笑道:“父亲这个法子极好!只是,女儿不知,父亲打算何时开始联络朝臣呢?”

申菡萏想,申家千年传承,自申子之后,申家的每一任家主都会被当朝的皇帝敕封为侯爵,备受礼遇。而且,因为申家学院的关系,申家人虽不出仕,却也跟朝中众臣的关系极好。

如果申家想要对皇帝施加压力,众臣是一定会帮忙的,毕竟,就像父亲所说的那样,女子为官原本就是一件坏了规矩和底线的事情,在父亲的联络之下,朝臣们一定会站在父亲这一边的,这次是皇上错了,那么,皇上迫于压力就应该改正这个错误。

而就算皇上恼怒也不能处置申家和父亲,因为父亲是对的,是光明正大的,而朝野上下都会知道父亲是对的,如果皇上处置了父亲,那就会失掉民心,也会失掉臣子之心,如果是为了一个沈氏,皇上这么做是不值得的。

而皇上,肯定也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

申菡萏在想明白申继圣的用意后,心情就越发好了。申继圣的这个办法,可比赵贵妃跟她说的那个迂回的办法要好太多了,而且不会等她那么久。

申继圣淡淡一笑:“为父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不过菡萏啊,你不要着急,现在皇太孙篡改圣旨的事儿还没有被皇上知道,自然是要等皇上知道之后,为父才能去阐述沈氏为官的害处的。不过,这段时间为父也不会闲着,为父会在这段时间里先私底下同朝臣们结束一下,联合一下大家,等到时候事情出来之后,大家配合为父,一下子就能把这事儿做成的!”

“不过,菡萏,这件事情由为父负责,你就不必管了,你安心准备半个月之后的大婚吧。至于这件事,为父心里有数的。”

申菡萏从申府离开的时候,可谓是心满意足,自从她进宫以来,这还是她心情最好的时候了。

不过,回宫之后,申菡萏在回储秀宫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她觉得申继圣的计划已经很好,不过,她好像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加一把火似的。

想到这里,申菡萏停住了脚步,正在她沉思的时候,一旁的林春诧异看向申菡萏:“娘娘,您怎么了?”

林春不懂,这眼看着都快要到储秀宫了,太孙妃娘娘怎么不走了呢?

申菡萏沉思片刻后下定了决心,转头就往寒芳殿而去:“咱们先不回储秀宫了,先去寒芳殿。走吧。”

“去寒芳殿?”

林春闻言就是一愣,太孙妃娘娘这是怎么了?这平日里,如非必要,太孙妃娘娘是绝不会踏入寒芳殿半步的,怎么今日倒是主动要去了?

但申菡萏不说为什么,林春也不敢问,只能跟在申菡萏身后往寒芳殿去了。

秦时彦之前虽被申继圣闹得头疼,但申继圣走后,他觉得寒芳殿中着实清静了不少,再加上如今太初帝养病,这朝政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即便是因为敕封了沈叠箩侯爵之位而高兴,也没敢游手好闲太久,很快就投入了奏本的阅读和批阅之中去了。

就在他被奏本里头的那些之乎者也搞得头昏脑涨的时候,小盘子悄悄进来了:“殿下,太孙妃来了,说要见您。”

“不见不见不见!让她走!”听到太孙妃三个字,秦时彦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想都未想,直接就让小盘子把人轰走。

小盘子怎么敢去轰人呢?

他站在原地,有些为难的看着秦时彦道:“殿下,太孙妃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您还是见一见吧!”

秦时彦烦了,一把把奏本砸过去,恼道:“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把她给孤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