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叠箩的话,倒是让一旁的秋初和窦森一惊,姑娘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在手里了?

两个人都觉得不像是真的,第一反应都觉得自家姑娘是在吓唬那瘦小男人,可再仔细看自家姑娘那严肃而又认真的神情不似作伪,就跟真的一样,两个人心里倒也有些迷糊了,莫非姑娘手里真有这么厉害的毒药?

再看那瘦小男人时,两个人都吸了一口冷气,那男人看样子十分痛苦,因为下巴被卸了,疼得没有办法喊叫出来,连眼球都鼓出来很大,而且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只是因为被绳子绑住了,没办法做很大的动作,只能靠来回滚在减轻身体里的疼痛。

看见这一幕,秋初和窦森心里的怀疑一下子就没有了,就算这毒药没有自家姑娘说的那么厉害,就冲着这男人的表现,这毒药也够毒的了!

这男人痛苦成这样,沈叠箩还嫌不够,她微微一笑,上前去解开捆住那男人的绳子,让那男人可以自由活动。

就在绳索解开的那一刹那,那男人一跃而起,冲到离他最近的一个肥胖男人跟前,对着那个男人各种抓,用指甲在那肥胖男人脸上来回抓,很快就把那肥胖男人抓出了一脸的血,谁都看得出来,瘦小男人是在用这种方式缓解体内的疼痛。

那个肥胖男人也疼啊,但因为下巴被卸了,身上又被绑着不能动弹,又急又疼又惊又骇之间,竟就这么疼晕过去了。

沈叠箩微微一笑,眼前这场景才是她想要看到的,看看,现在那十几个人全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瘦小男人,生怕他发狂跑来抓自己,再把自己给抓晕了。

这些人心里头害怕,一个个的都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但因为行动不便,也没挪开多少位置。

见那瘦小男人又要扑向别人,沈叠箩眸中寒光一闪,微笑道:“想好怎么跟本侯说话了吗?如果想好了,本侯可以让你少些痛苦。”

正沉浸在无边痛苦之中的瘦小男人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天籁一样,连忙放过众人,转头就看向沈叠箩,见沈叠箩笑吟吟的看着他,这男人的眼中忽而划过一抹恐惧,他现在知道,方才那样看待这位忠义候,真的是低估她了!

这个忠义候,分明比外界传闻中还要令人恐惧!

那瘦小男人连滚带爬到沈叠箩跟前,含泪忍痛跪在沈叠箩跟前磕头,他虽然不能说话,却用他的眼神在告诉沈叠箩他知道错了,用力磕头不过十几个,他的额头就流血了,可见他真的是很急切的啊。

沈叠箩淡淡看了瘦小男人一眼,问他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跟本侯好好说话了,是吗?”

瘦小男人重重点头,又重重磕头。

沈叠箩微微一笑:“本侯可以让你少些痛苦,不过前提是,你要好好回答本侯的话。本侯问什么,你老实答什么。不然的话,你是知道后果的。”

这瘦小男人此时再也不敢耍花样了,听了沈叠箩的话,重重点头,几乎满眼血泪,眼巴巴的看着沈叠箩,表示自己再也不敢说话了。

沈叠箩勾唇一笑,出手替瘦小男人解了经脉的封制,又将他的下巴给重新按上了,然后才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瘪三。从小是个孤儿,在街头巷尾这么混大的,没爹没娘,所以没有大名儿。”卸了装,装了卸,卸了又装,瘪三的下巴就算装回来也很疼,但沈叠箩问话,他不敢不答,生怕又让人给把下巴卸了,所以忍着疼,到了能说话的时候,连忙就答了。

其实,他的经脉虽然通了,身体里面的凝滞感没有了,疼痛也减轻了一些,但是却没有完全消失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沈侯没给他解药啊,那这毒就算没解啊。但就算明白这一点,瘪三也不敢开口问沈叠箩要解药,生怕一个不留神惹恼了沈叠箩,他又会更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沈叠箩的问题。如果问题回答的好了,说不定身后一高兴,就把解药给他了呢。

沈叠箩听了这话,心中啧啧一叹,居然连名字都叫瘪三,也难怪走了这金陵城中的地痞流氓了。

“在本侯店外十字路口那儿骂人的事情,是谁叫你做的?”

瘪三不敢瞒着沈叠箩,沈叠箩这次一问,他也不颠倒黑白了,老老实实答道:“是新四坊的齐老六叫小的做的。”

“前几日,齐老六拿了五百两银子给小的,说要请小的做件事儿。只要小的把这件事儿做成之后,就把这五百两银子全给小的。小的也不是傻子,干小的这行的,钱赚的越多,这风险就会越大。小的一开始没答应他,齐老六就跟小的说,这事儿不难办,就让小的站在路口那儿骂人,只管骂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子,那些官家小姐自然有人指给小的们,小的们就不会去骂她们了。”

“齐老六说,只要小的们把人骂到不敢来大人您的店里,这事儿就算做完了。到时候小的们就可以得那五百两银子。虽是骂人的活儿,小的一开始也不敢接,小的知道,这要是开口骂了大人您的客人,小的这平民百姓也斗不过官府啊。可齐老六说,小的绝不会出事的,他们家姑娘的夫主一定能保住小的们的性命。不论出什么事情,他们都能保护小的们,小的们听了这个保证,又着实是对那五百两银子动心,所以就把这活儿接下来了。”

沈叠箩又问:“齐老六是谁?他们家姑娘的夫主,又是谁?”

“齐老六原先是魏国公府里的采办,结果因为贪了些银钱被府里的管家给赶出来了,原本大家都说他是活该,为他可惜,如来魏国公坏了事,府里的宅子也都没了,下人们也跟着遭了灾,倒是齐老六,因祸得福,躲过了这一劫……”

瘪三说着说着,眼见沈叠箩的眸光越发沉郁,他忽而就想起来,这位沈大人不就是魏国公的女儿么?据说他们父女之间还有些恩恩怨怨的纠葛,但不管怎么说,他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个似乎不大好啊,所以,在介绍完齐老六的身份后,瘪三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要说起齐家姑娘的夫主,倒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人。齐老六因为贪了银钱,连带着他老婆在内府里也被人算计嫌恶,就被一道赶了出来。但他家姑娘是贴身侍候长公主的丫头,夫妻两个虽没赶出来了,但仰仗着有体面的姑娘家,倒也能活的下去。据说,这丫头在魏国公府败落之后,就同长公主身边儿的另一个丫头一起做了沈家大公子的侍妾。那沈家大公子还没娶妻,听说齐家姑娘挺受宠的。所以这齐老六啊,日子倒也过得滋润。齐老六跟小的说,这次的事情,便是沈家大公子交办的。齐老六跟小的说,就算小的们出事了,大公子也会保小的们无事的。”

他当时想着,沈家虽然大不如前了,沈侯跟沈家决裂了,但长公主到底是长公主,对付沈侯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沈家大公子既然说了,肯定是罩得住的。再加上他想要那些银子,于是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如今才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简单幼稚啊,现在后悔也真是晚了啊。

沈叠箩眯眼,又问道:“齐老六的女儿叫什么,你知道吗?”

瘪三忙点头:“小的知道,小的知道!那姑娘叫玉莲。”

玉莲?那不就是秦氏身边的丫鬟么?沈叠箩记得,好像还有个叫玉环的。

当初她夜里跑去国公府踩点的时候,就曾经遇到沈康辰跟秦氏身边的丫鬟鬼混,当时他嘴里还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那意思是把秦氏身边的两个丫鬟全给弄到手了。

后来不知怎的,这事儿就暴露了。这一晃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没想到这丫鬟倒真成了沈康辰的侍妾了啊。

想到这里,沈叠箩又似笑非笑的望着瘪三道:“齐老六的家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人家姑娘的闺名都知道?”

长公主身边的一等丫鬟,其实跟普通官宦家的千金待遇差不多,但就是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儿,高门大户规矩也是不小的,这丫鬟的闺名,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外头的地痞流氓混混知道呢?沈叠箩好奇的是这个。

见沈叠箩这样笑,瘪三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生怕沈叠箩误会他,忙解释道:“大人明鉴,小的绝对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这些事儿都是齐老六喝醉了酒之后自己跟小的说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瘪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一五一十的道,“不瞒沈大人,齐老六这个人小的还是蛮欣赏他的,他跟小的也算是有些交情,在他被赶出魏国公府之后,小的其实就想把他招揽到小的身边来,所以就约着他喝了几场酒,就为了谈这件事儿。齐老六喝醉了之后,就把他们家的事儿全跟小的说了,小的这才知道的。不过,齐老六还没来得及入伙,他家姑娘就成了沈家大公子的侍妾,就这么着,齐老六夫妻两个又被安排进了长公主府。齐老六觉得小的跟他投缘,所以就把这活儿介绍给小的了。”

沈叠箩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这么说来,这件事是沈康辰,就是你口中说的沈家大公子让你去做的吗?”

瘪三点头:“齐老六是这么跟小的说的。”

沈叠箩眯眼:“真的就只有沈康辰,没别人了?你再好好想想,若是不跟本侯说实话,你是知道后果的!”

她倒确实是跟沈康辰不对付,她不喜欢沈康辰,沈康辰也不喜欢她,要说有仇的话,也就是她那会儿指使秦时彦去国公府的内库里强夺家产的事儿了。她若是不夺家产,沈康辰能分到的财产倒是比现在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