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叠箩肯定九公主有问题,那九公主端来的酒,沈叠箩自然是不会接也不会喝的了。

听到沈叠箩这话,九公主略微怔了一下,之后才道:“是我疏忽了。既然是宴席,自然是不会干吃干喝的。”

九公主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紫馨,紫馨会意,轻拍了两下手掌,便有穿着羽衣的宫女和拿着乐器的乐师进来,乐师弹奏舞曲,宫女们开始翩翩起舞。

九公主再次将手中的酒杯送到沈叠箩面前,她先将自己杯中酒饮尽,才望着沈叠箩道:“沈太傅,歌舞已起,沈太傅既然已经原谅我了,那就将这杯酒饮下吧?”

九公主再三要她饮酒,沈叠箩就确定九公主递来的这杯酒确实有问题了,既然有问题,她是肯定不会接的了,当即微微笑道:“微臣既然原谅九公主了,那么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九公主也不必记挂在心上了。至于这酒,微臣就不喝了,微臣不会喝酒,不好意思啊。”

九公主万万没想到沈叠箩不喝这酒,这酒是她费了心思弄的,整个宴席之上,也就只有她桌案上的酒壶里添加了主人给她的毒药。她是控心蛊的傀儡,傀儡是不会害怕中毒的,她喝下毒酒也不会死去,蛊虫会吸食掉她体内的毒素,所以,她不惜用自己作饵也要引得沈叠箩上钩,可出来的效果却不咋地。

九公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沈太傅不饮此酒,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我啊?”

九公主委委屈屈的模样颇为惹人怜爱,但沈叠箩早就存了戒心,也不为她这样所动,只是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九公主,倒是一旁的秦时彦看不下去了,他从席间跳出来,站在沈叠箩身边,望着九公主皱眉道:“九姑姑,你现在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啊?”

“沈太傅不是都说了嘛,她不会喝酒,你干嘛非要逼着她喝酒啊!太傅都说了,她原谅你了,你们俩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你还在这儿说喝酒的事儿,你烦不烦啊!来来来,不就是要喝酒吗?孤替太傅喝,喝完了之后,你们俩就好好的啊!”

以前九公主针对沈叠箩的时候,秦时彦是真的有点儿看不惯他的这个九姑姑的。他自从把沈叠箩当成心上人之后,就开始讨厌九公主了。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秦时彦内心深处还是很关心九公主的,九公主被秦非邺救回来,他不愿意自己单独来看九公主,为了表明自己站在沈叠箩这边的立场,他强忍着关心也不肯去看九公主。

但九公主救回来之后对沈叠箩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还要当面给沈叠箩道歉,这就让秦时彦非常高兴和期待了,一面是他一起长大的九姑姑,一面是他心上喜欢的人儿,如果她们能够和好的话,那他简直是太高兴了啊。

所以,即便在听说九公主只请了沈叠箩和秦非邺两个人来赴宴时,秦时彦还是厚着脸皮的不请自来了。一来是想看看九姑姑是不是好了,二来,也是想亲眼见证一下二人的和好。

如今和好是和好了,但九姑姑变得这么磨叽他却受不了,所以,他才冲出来解决这个敬酒与喝酒的问题的。

秦时彦话音才落,在沈叠箩还来不及出言阻止的情况下,秦时彦就将九公主手中的酒杯拿了过来,刚要一饮而尽,却闻到杯中酒有些酸酸的味道,他当即就皱了眉,把杯中酒往地上随意一倒,然后端起沈叠箩桌上的酒壶往杯中再次斟酒,斟满之后,才碰了碰九公主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了。

“哎,九姑姑,你这是什么酒啊,真是酸啊,还好沈太傅这儿的酒味道还可以,你那个酒壶里的酒肯定放坏了,快去换了吧!”

秦时彦嘟囔完这句话,就跑回自己的席间去坐下,弄了点菜吃了,想要压一压口中的酸味。

九公主见秦时彦将她特意为沈叠箩准备的毒酒给倒了,然后还重新倒了一杯酒喝了,她的肺都要气炸了!但又怕沈叠箩看出端倪来,并不敢当场就发作。

只是趁着众人没瞧见,忍不住怨毒的看了秦时彦一眼。

九公主此时的心智就是公孙贺的心智,在宴席之上发生的一切,都会通过九公主的眼睛反馈到公孙贺那边去,公孙贺见此计不成,又被秦时彦破坏了,自然是非常生气的。

他原本的计划就很简单,酒中有剧毒,沈叠箩喝下九公主所敬之酒后立时就会毙命,沈叠箩在九公主的宴席上死了,九公主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但公孙贺也压根没想过让九公主脱身,沈叠箩死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那么,九公主也就没了用处了,他只要毁掉控心蛊,九公主是死是活也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计划被秦时彦破坏了不说,沈叠箩还拒绝喝九公主所敬的酒,公孙贺不得不心生怀疑,难道,沈叠箩是早有戒心,或者是发生了什么端倪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计划就无法进行下去了,这个计划一旦被沈叠箩看出来,敬酒不成,毒死沈叠箩不成,九公主也很有可能露馅的,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杀死沈叠箩之前,公孙贺是不能让九公主暴露的。

而秦时彦那个傻了吧唧的小子竟然把酒中的秘密给嚷嚷出来了,九公主就更不能再用这个酒去毒死沈叠箩了,要说这剧毒也就这一点不好的地方,不论是加在水中还是加在酒中,都会有一种酸酸的味道,若是不细闻也就罢了,一旦细闻,这味道便会引起人的怀疑的。

九公主的这些念头也不过是在脑中一闪而过,要说她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一听到秦时彦说酒是酸的,她当即便是一笑,把酒壶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桌上,然后走到秦非邺的桌前,用秦非邺桌上的酒壶给秦非邺的酒杯还有她手上的酒杯各自斟酒,之后才笑道:“七哥,小九敬你一杯。多谢你去青茫山救小九回来!七哥救命之恩,小九铭记于心,日后若有能用上小九的地方,七哥只管说话就是了!”

言罢,九公主就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看着秦非邺道:“我知道七哥是会喝酒的,七哥不会也像沈太傅一样,不肯喝小九敬的酒吧?”

秦非邺自从入悦灵宫后,就一直冷眼旁观一切,不曾动筷,更不曾喝酒,什么都没吃,也什么都没喝。

眼见着九公主给沈叠箩敬酒前后的事情,秦非邺都是看在眼里的,但他的眸光依旧幽沉深邃,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是在九公主来给他敬酒的时候,秦非邺的眉头微微挑起,听了九公主的话,秦非邺勾唇,接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七哥果然爽快!”见秦非邺喝了她敬的酒,九公主十分高兴,虽然这酒没有毒,公孙贺也放弃了这次的下毒计划,但是秦非邺能喝这酒,大概就说明秦非邺没有起疑心吧?

公孙贺不无遗憾的想,下毒之事,恐怕要延后再筹谋了。他之前,还是太小看沈叠箩了啊,之后,还是得想个更为周密的计划才好,现在,就让九公主正常反应,将这场宴会正常演完也就罢了。

沈叠箩瞧着九公主的举止,越瞧越觉得不对劲,而且,九公主眼睛里的红色在渐渐变淡,最终停留在淡红上就不变了,而且,沈叠箩觉得,九公主现在的举止比方才他们来时要自然得多,就像是,现在是她自己在那里言笑晏晏,而方才,像是被人控制着说话谈笑一样。

宴席之上,让沈叠箩起疑心和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作为对危险最为敏锐的特种兵,沈叠箩当机立断,此处不宜久留,应当马上离开。

想到这里,沈叠箩便站了起来,微微勾唇道:“九公主,微臣的训练计划不能耽搁,这就要回训练基地去了。皇太孙还要功课要做,就不多陪了。既然微臣与公主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此次宴席的目的公主也达到了,那微臣就告辞了。”

秦时彦倒是有些懵,啥,这就要走么?他还没吃完呢?他本来还想说让沈叠箩再多留一会儿的,结果一抬眼就看见沈叠箩望过来的眼眸,那眼神中的冷意让秦时彦的心一激灵,到了嘴边的话他也不敢说出来了,乖乖站起来,走到沈叠箩身边准备告辞。

秦非邺默默看了沈叠箩一眼,也站起来对着九公主道:“小九,你身体还虚弱,就好好养着吧。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多留了。告辞。”

公孙贺既然决定再行计划,那此时自然不能强留三人,九公主命紫馨送三人出去,跳舞的宫女和乐师也都退下之后,九公主望着满殿的精心布置,又望着那膳桌上动都没动过的饭菜,越想越恨,眼睛很快就变成赤红一片了。

她疯狂的将膳桌上所有的盘子扫到地上,把什么都摔了,望着满殿的狼藉,才恨声道:“沈叠箩!践人!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践人对她防备如此之深,只怕要杀践人,就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方法了!

九公主的身体还很是虚弱,加之控心蛊在心脉血液之中油走,所耗费的精力比常人多出几倍,九公主折腾了这么久,心中又迸发这么强烈的恨意,一时支撑不住,就倒在满地的狼藉之中了。

还是一直躲在后殿不敢出来,怕搅了女儿计划的赵贵妃闻声跑出来,才发现九公主晕倒了,她看女儿这样,生怕她在昏迷之中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也不敢叫御医来瞧,只能自己默默抱着女儿到内殿进去照料去了,然后吩咐宫人将殿中收拾干净。

沈叠箩出了悦灵宫就往宫门外走去,这一路上都没有出声,只是轻轻蹙眉想事情。

秦非邺见沈叠箩不出声,也没有出声,怕打扰了沈叠箩,一直跟着走的秦时彦见沈叠箩和七叔都不讲话,他也没敢讲话了。

只是一路气氛太沉闷,秦时彦就有些憋不住了,他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九公主宴席之上的那些猫腻和奇怪的地方他都没看出来,啥内情也不知道,更从未深想过,唯一的就觉得九公主宴席上的酒不好喝,味道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