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她的幻觉,还是他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地灯的光芒氤氲,她清晰看着他颓丧的走远,那身形,寥落的让人怎么都想不到会是霍靖琛的。

她一个人默默的又站了一会儿,夜风渐凉,手臂冻的有些受不了,她缓步回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下去,然后躺在沙发上闭了眼睛妆。

该走了,永远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阳台上透过来不知哪里的一些光芒,淡淡的铺陈开来,她安静无声的躺在那里,仿佛是已经睡着了,可眼角那里却蕴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来,然后,缓慢的滑过脸颊,留下不算明显的两道湿痕……

霍靖琛没有开车,一个人走了许久,穿过喧嚣的街道,穿过熙攘的人群,他并没有去想什么,脑子是空白的一片,也根本不能去想去思考。

只是这样一步一步走着,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她刚才那些话就会涌入脑海中来,要他连这些麻木的安宁都不能继续肝。

期间赵森打来电话,陆闻亭从医院辞职之后,被家人强制送往国外进修,据说当年陆家因为他的事闹的很厉害,而陆闻亭这一走就是两年,期间从没有回来过。

赵森询问他要不要派人出国去找,霍靖琛只回了三个字:不用了。

找到陆闻亭也没什么意义了,霍靖琛大概能猜到,若是当年陆家没有插手,想必他也会去找沈卿卿了。

那些男人一个个的,都对她念念不忘,而她,向来薄情,大抵现在,也早已忘却了陆闻亭——就如同他一样,被她抛掷在脑后,变成了一个可怜可笑的前夫而已。

忽然想到去年的一个消息,顾长宁在得知他们离婚之后,曾经在顾家大闹了一场,吵着要和当时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分手——说来可笑,顾长宁在与安澜分手之后,想过去找她复合,只是她根本不再理会他罢了。

而那个懦弱却又滥情的男人,竟然一边忙着交新的女朋友一边却又时不时的借酒浇愁想着她,她向来都手段高超,不,大抵是这张脸实在太漂亮,难道不是?

就连阅人无数的他都被迷的团团转,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顾长宁的闹腾,顾家人自然不会纵容,但他那个新任女朋友却不是省油的灯,据说闹过之后一个月顾长宁都没出门,听人说,好像是脸都被那女朋友给抓了一个稀烂。

有了这个插曲,顾长宁反而又安生了下来,只是拖着不肯结婚。

顾家人上火也没用,总不能逼着他去迎亲,毕竟腿在他身上长着。

只是他那个女朋友太厉害,不肯结婚是吗?那她就先怀孕把孩子生下来,看你们顾家的人是不是连孙子都不要了。

果然很快怀孕大了肚子,气的顾长宁在外面和朋友喝酒的时候一个劲儿哭骂“这女人不能要,是想一辈子骑在我头上!”骂过之后又嚎丧什么“还是卿卿最好,我后悔死了……”

这话立时就有想要巴结霍靖琛的人想方设法的传了过来,霍靖琛也没做什么,只是交代了霍城一句,一个多月后,顾家那个小公司忽然就关门大吉了。

顾长宁家本来就不是什么豪门贵胄,与顾峻成的顾家根本没法比,收拾他,不过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后来或许是有人好心点了点顾家的人,就拐弯抹角托关系的求到了他的跟前,霍靖琛也不多说,只说让他们管好自己儿子。

顾家人回去不久,顾长宁就老老实实结婚了。

虽然顾长宁早已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有一个惦记着自己老婆的前男友不时的蹦达着怀念旧情人,也足以恶心死人。

或许是顾家人长了记性,反正这么久以来,顾长宁再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他当时觉得顾长宁可笑,而如今想来,他又和顾长宁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样的下场罢了,都被她甩在脑后踩在脚下,连多余的一眼都不肯再看。

霍靖琛忽然想笑,要不要给自己打个赌?看看这个秦遇又能在她身边多久?

那个女人,她的心根本就暖不热,他再惦记着她,也都是徒劳无功。

只是,想到那个甜甜濡濡对着她喊“麻麻”的小胖子,霍靖琛依然是心痛难当,那种痛不干脆利落,却缠绵不休,一直蜿蜒在心口里,憋的他几欲发疯。

原该是他的,那一切幸福,都该是属于他的,可却因为一步错,变成了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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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闭门不出陪着他的萧湛,却在刚才避开他出去与下属说话去了。

其实萧湛就算不说,秦遇也大概能猜到一点什么,不外乎就是孟行舟的事。

孟家有黑.道背景,一向都是横着走天不怕地不怕的,陡然间吃了一个这样的大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把国外国内的正枝旁枝的子孙全都叫了回来,警署那里日夜都有孟家的人围着,非要讨个说法,而华娱内部也不安生,有人想争权夺势,有人想分一杯羹,总之各处不消停。

孟行舟与他的关系藏不住,他自然是嫌疑人之一,就算萧湛护着他,可终究还是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日夜不得安宁。

一日比一日消瘦,晚上又睡不安稳,时间长了,铁打的人都撑不住,别说秦遇原本身子骨就娇弱。

萧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样一直躲着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安置好小遇——最好是把他送出国去。

只是,就这样让他离开?

萧湛的心里是有过挣扎的,秦遇现在十分依赖他,对他的态度也大大改变,他不需多做什么,只要尽心尽力陪着他护着他,不愁他的心不落在自己身上,只是……

到底还是担忧他的安危,手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孟家那别得了信,说是有人看到孟行舟失踪之前是和秦遇在一起的,而他萧湛最后赶去希尔顿酒店接走秦遇,也落入了不少人眼里,这些事,是想抹去都不可能的。

孟家人不止一次明里暗里软硬兼施要他把秦遇放回来他们问问清楚。

话说的客气,可萧湛却明白,秦遇现在杯弓蛇影,已经是受不得一点惊吓,真被孟家人带回去,不过三言两语就会露馅,到那时……

一向嚣张跋扈的孟家人,不把他活撕了才怪。

萧湛站在那里许久,终是沉沉叹了一口气。

面对他,他从来都没有底线。

就放他走吧,去一个安稳的国家,他又有能力庇护着他的地方,虽然不如现在日夜守在身边让他开心,可他好好活着,却是最重要的事。

毕竟,他在拒绝了孟家人带走秦遇的要求之后,已然算是公然和孟家撕破了脸,只是碍于,他到底也不是个好拿捏的,孟家人现在暂时没办法怎样他罢了。

而以后,两家交恶已是必然,孟家的黑/道势力不容小觑,他日后的生活,只会麻烦不断,秦遇离开,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而在他矛盾徘徊的时候,秦遇也装了一肚子的心事不知怎么开口。

卿卿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与她一起出国离开这里,他当时没有回答,只说要想一想。

若在之前,他毫不犹豫就会答应跟她一起走,可是如今……

他没有办法自己自私的一走了之,把自己惹下的烂摊子扔给萧湛一个人。

孟行舟的事,萧湛根本一点牵连都没有,是因为他,他才惹了这样的大麻烦,要他甩甩手心安理得的离开,他真的做不到。

可是……卿卿的话,又是那样的充满了蛊惑。

与她远走国外,从此没有霍靖琛也没有萧湛的纠葛,他们两个人,快快活活的在一起,多好?

只是如今,秦遇恍然的觉得,在小城那两年安谧幸福的时光,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湛这一走,直到下午临近黄昏方才回来。

到楼下的时候,管家有些不安的对他说:“秦先生中午没怎么吃东西,我们劝了也没用……”

说着,就有些忐忑。

谁都知道萧湛对他多好多疼惜,平日里多吃几口饭都能让萧湛开怀不已,今天,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众人都害怕萧湛动怒。

萧湛果然皱起了眉,似乎立时就要发怒。

“你别怪他们,是我自己一个人不想吃。”秦遇的声音忽然从楼梯拐角处传来。

萧湛立刻抬头看他,他扶着木质的楼梯扶手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空荡

荡的,仿佛是挂在竹竿上一样,一只白玉雕琢一样的手按在柚木扶手上,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是让人挪不开眼的风情。

萧湛的怒火,立刻就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