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蒙马特高地时,已经快九点。

蒙马特高地是巴黎的地理制高点,俯视巴黎全景最佳的旅游点。这个像说明书一样的蒙马特,和付菡眼里的蒙马特是两个不同次元的存在。

她眼中的蒙马特,是出现在无数关于巴黎的电影里的那个蒙马特。那是由浪漫电影的氛围构建而成一个全新的、属于她自己的蒙马特。

和théo(戴欧)来这地方游玩,是她目前认为最浪漫的事情。

虽然她知道蒙马特可不只是粉红色的浪漫,这地方事实上并不粉红,而是鲜红,红得性感撩人,因为它是巴黎有名的红灯区。

然而,她泾渭分明地认为,红灯区只是蒙马特高地以下红磨坊那一片,然后坚持主见地觉得,高地以上的蒙马特,与红磨坊无关。于是,固执己见地保守着心中的粉红蒙马特,颇有点威逼蒙马特高地洁身自好的嫌疑。

付菡出门前,给毛欣静和夏悦都发了微信,只简单地交代了一句:我和男神恋爱了。

她认为,文字根本无法表达出她热情澎湃、满腹激情、宛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喜悦,多打几个字也是白搭,索性就只是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下。

微信发出后,并没有得到回音。在这个圣诞节即将的到来的美好周六,人人进入了放松状态,她们没有付菡这种为了爱情狠心拒绝与被窝继续缠绵的雄伟决心,当然还在留恋被窝的温情。

现在,付菡和théo刚到蒙马特高地,还没有开始爬坡,毛欣静正好醒来,她躺在床上磨磨蹭蹭地第三次起床失败,睡又睡不着,却也不想起,艰难地做着心理斗争,百无聊赖地从枕头下掏出手机。

一看微信,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被雷劈到一样瞬间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啊……”

付菡的手机就响了。

“我尝着你话里面的奶油溜啊溜,听过的每句话都很可口呦啊呦,那些多余的的画面全被跳过,你的眼中只有我……”周董的歌声在她的包里愉快地唱着。

“喂。”她接起电话。

“真的吗?啊啊啊啊,是真的吗?”手机那头正是激动不已的毛欣静,“发生了什么?快说!啊啊啊,怎么回事啊?”她激动的声音简直要响彻云霄。

付菡想起了毛欣静家那个脾气不好的邻居,默默地在心中为她祈祷。

毛欣静自顾自地嗨了起来,虽然提出了疑问,但是却没有给付菡回话的机会,自言自语地叫着:“天啊!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啊……”

付菡一头黑线,不由得把手机拿远了些。她眼角瞧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théo,意识到不能让毛欣静这样疯言疯语,于是她迅速且言简意赅地对着手机说:“我们现在在约会呢,回去再告诉你。”言下之意,你不要再说话了,姐要赶紧约会了,回去再聊。

毛欣静果然瞬间get到了她的意思,不愧多年闺蜜友情。她轻声说:“哇塞,这速度,都约上了!你们在哪里?”

“蒙马特。”

手机那头的人眼力见还是不够啊!并没有打住的迹象,继续啰里啰嗦地说:“蒙马特,你们应该晚上去。下面就是灯红酒绿的红磨坊,非常性感。上面则可以看到一片灯光璀璨的夜巴黎,当你以俯视的姿态睥睨这片美景时,真有种‘这蓝天白云的,都是朕的天下’的酸爽。”

需要什么晚上啊?能和他在一起,去哪儿、何时去,都是酸爽好吧?

付菡偷偷地吐槽了毛欣静,然后对她的言论做了“结案呈词”:“晚上的景色,怎么还蓝天白云的?好了,我不说了。”

“我懂我懂,不打扰你们了。”

挂上电话后,她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全身心投入到与男神的约会里。

高高的窄小街道一路沿着陡坡往上爬,街道小,游客多,让此处有种特别热闹的错觉,街道两旁都是特色小店,游客们进进出出,在店里挑纪念品。

巴黎已经弥漫着圣诞节的气氛。不少职员在这周五就开始休假,被留下来的工作人员也进入放松状态。来来往往的人也大多自动自觉地进入了假期模式。俗世的牵挂似乎烟消云散,这种放松的氛围格外浪漫。

再次感受到圣诞气息时,她心里顿时反应过来,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圣诞节得送符合男女朋友身份的礼物。而她完全没有准备!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心中警钟敲响,脑子跟上开始斟酌。

送什么好呢?她对他,其实还不太了解。“了解”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积累沉淀的,所以最互相了解的人才会是最不可取代的。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圣诞节。她很看重,不由得想得出神。

“想什么呢?”他见她魂游天外的模样,忍不住问。

她没有听到。

他凑近了些,又问:“你在想什么呢?”

她没完全回过神来,竟就顺着话回答了:“我在想,你今年最想得到什么圣诞节礼物呢?啊!”答完才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巴。

晚了!

théo勾唇笑了笑:“我已经收到了。”

“啊?是什么?”

他伸手在她鼻尖上一点:“你啊!”

说话间,圣心教堂就在前方远处。

圣心教堂在蒙马特高地最尖端,两旁各有一条又长又宽的阶梯直达教堂前的广场,那广场正是俯视巴黎的最佳视野。

loki在外出袋里探了个头出来。它倒是有个好处,知道主人带着它到处玩,就不会乱跳,只伸着个脑袋好奇地到处看。

付菡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顺着loki的目光抬头一望,圣心教堂通体白色,洁白的大圆顶融合了罗马式与拜占庭式的风格,颇有点东方情调。早上出了太阳,感觉整个环境也特别清亮干净。天空中的白云与白色的教堂遥相呼应,颇有诗意。

他牵着她,抬腿上了石阶。石阶两边的草地上积了雪。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只见他身子一低,蹲了下去。

“怎么了?”

她见他身子一低,蹲下帮她系鞋带。

“啊!”她下意识地一缩脚。

他抬头对她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绑好了,才站起身,问她:“缩脚干嘛?”

“舍不得。”

他脸上写着没明白。

“舍不得你蹲下帮我系鞋带。”他是她心里的宝贝,一点委屈都舍不得他受。

“傻瓜。”

他伸手对她鼻尖一点,也点到她心尖上。

广场上,已经有许多游客端着相机拍照。

他们在蒙马特高地广场上俯视巴黎全景,塞纳河水波轻摇。在此高地,果真有俯视天下的感觉,面前一整片巴黎的屋顶,仿佛对着圣心教堂俯首称臣。这样开阔的视野,真是赏心悦目。

就算冬天的巴黎醒得晚,现在也早已苏醒。貌似是被付菡的祈祷打动,今天天气特别好,灰色冬天散去。天空蓝的好似不真实的布景,光线美得让人心醉。随便拍一张照片,都能直接冲洗成明信片。可见,在欧洲拍广告或者拍大片,有着天朝大部分地区不可比拟的自然优势。

théo则是广告中最亮眼的男主角,是她心中最佳男主角。她的眼睛是摄影机,视线永远跟在他身上,把他深深地刻在属于她自己的电影大片里。

巴黎,是个艺术品。

巴黎,是世界的首都。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这说的就是现在正沉溺于巴黎爱河中的付菡。

阳光下沉静的巴黎吸引着théo的目光。

它有这个资格承受起这样的豪言壮语。

在巴黎的苍穹下,艳阳凝视塞纳河,扫过吉美博物馆里玉雕的中国龙,撇一眼卢浮宫里的维纳斯。在这个城市里,人民轻而易举地从一个国度跨入另一个国度,从一个世纪穿到另一个世纪。

她随着他的视线,遥望巴黎圣母院的方向。

时间流逝,在这座城市所留下的痕迹不多,他喜欢这种貌似永恒的错觉。

他转头看着付菡,嘴角一勾。

人,是最变化多端的,可是他居然也能在多变的人身上找到了这种类似的感觉。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敢有此奢望。她犹如一潭缓缓流动湖水,生动又富有生命力,但是波澜不惊好似永恒不变地静静待在那里。

他相信,她绝对不会想camille那样,找个情人还理直气壮。

她,身上有股沉寂的稳定,让他非常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