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贾母说贾珣不服孝是指的不用穿大孝,因为贾珣年幼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但是名义说出去还是认真的服孝了。可是王夫人却阳奉阴违,再加上邢夫人忙着贾琏去林家吊孝的事宜,根本就没有任何人通知贾珣要给贾敏服孝,这孝服自然也没有送去。

当贾珣得知贾敏去世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因为休息回家的贾珣看着为贾敏服大功服的宝玉,穿着浅蓝绸衣的贾珣蒙了,自己可是在荣国府大门下的马车,这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不给给姑母戴孝可是大不孝啊!

因为贾母身子还没有大好,贾珣不敢跟贾母说,急坏的贾珣赶紧去邢夫人,邢夫人在内宅上还算有主意,可这大事邢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贾珣见邢夫人也没有办法,最后决定去向李先生求救。“母亲别急,我这就去找先生拿主意。对了这孝服可还有?”

邢夫人听了贾珣的话,赶紧让去拿孝服,可去拿孝服的丫头空着手回来了,说二太太以为邢夫人为贾珣准备了孝服,所以没有给贾珣备着孝服,而且宝玉的孝服也只有一身。

“毒妇!这是要绝我儿生路啊!”邢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琉璃快去找二嫂子那里拿琏二哥孝服给我。”然后又跟邢夫人说道:“还请母亲暂且息怒,现在最重要的帮儿子禁了婆子们的嘴,然后等我从先生那里回来再说。等父亲回来,一定要告诉父亲,这外宅的事情少不得让父亲出面。”

刚才还分寸大乱的邢夫人听了贾珣的话,心里也渐渐沉下去了,“王善保家的你带上院子里的婆子丫头们都给我巡府去,要是有多嘴多舌的人全堵了嘴关到柴房去。我亲自去找弟妹聊聊!”

邢夫人搂着贾珣心疼的说:“我儿不要担心,母亲就是拼了命不要也会帮我儿摆平的。”

贾珣靠在邢夫人怀里,两目含泪,“先生有本事的很,这事先生一定有办法。母亲不要劳心,等儿子回来解决就好。”

说着琉璃就拿了贾琏的孝服回来了,贾珣也顾不得换衣直接就套上了贾琏的孝服,穿着让琉璃把袖子还有衣服的下摆都剪短了,然后拿麻绳一捆就这么不伦不类的出了府。

到了府外贾珣觉得还是骑马比较好,王夫人想借着府里的人传什么流言,也能缓一缓,毕竟路上的人都会看到自己是穿着孝服。

贾珣叫来贾赦的心腹周德全,让他找了一个靠得住的仆役带着贾珣骑马到了清虚观。贾珣顾不得浑身的酸疼,忙催促那个仆役抱着他跑去李先生的住处。

李先生本在屋里焚香弹琴,就见满头大汗穿着肥大孝服的贾珣被人抱着闯进了屋里。

“先生救我!”贾珣还没下地就朝李先生喊道。

李先生没有搭理贾珣,而是先让抱着贾珣的仆役出去,然后拿出帕子帮贾珣慢慢的擦汗。

贾珣很是着急,伸手抢过李先生的手上的帕子,胡乱抹了抹脸。“姑母去世,家里无人告知,今日回家衣着艳丽奢华,被人看见。先生,我这是大不孝啊!”

“珣哥儿一路赶来口渴否?”李先生温和的问道。

贾珣急了,口气很重的喊了声,“先生!”

“你姑母可有子嗣?死后入你贾家祠堂还是夫家祠堂,死后受谁拜祭?”李先生不理会贾珣,问完就走到琴前,慢慢用鹿皮擦拭着琴弦。

贾珣见李先生的心有成竹的样子,高悬的心渐渐放下来了,“姑母只有一女在世,死后自然入夫家祠堂,受夫家拜祭。”

“你姑丈林大人尚活,这守孝之礼自然要减。圣上身子康健,你若在天子脚下,大街之上穿着孝服招摇过市,岂不有诅咒圣人之意。”李先生头也不抬回道。

“守孝之事确实要减,可是天子脚下不能戴孝是何道理?”贾珣想不通。

“你父可有爵位?你家上下可久沐皇恩?”

“自然是有。”贾珣越发的糊涂。

“林家有后,你父爵位在身,你尚且年幼、身子不好又在外求学,你这般聪慧,可明白否?”李先生反问。

贾珣恍然大悟,“我身子不好,长辈怜惜我在外求学没有苛求,而且我贾家久沐皇恩,天子脚下怎可在街上穿着孝服招摇过市。再说姑丈在世,我也不好过于哀毁,不然岂不是失礼。”

李先生这才抬头看贾珣,“万事莫急,急则错,你既然有走仕途之心,就要明白稳。现在你穿着孝服来了清虚观,那就留在清虚观为你姑母念经祈福吧。”

“虽说长辈怜惜,可我不能因长辈怜惜就放纵自己,所以为姑母念经祈福,也算赎罪。”

“朽木!念经祈福是全你思念姑母之情。孔圣人给未给母亲守孝,可他有说恕罪?”李先生板着脸说道。

贾珣愣了一下,“学生无知,还望先生指点。”

看着眼前因穿着不合身孝服而越发显得身量小的贾珣,李先生自嘲的一笑,“从我收你入门,不管我为你讲解什么,你都从未让为师失望过,久而久之为师居然忘了,你还是幼童,是我苛责了。”说着招手让贾珣做到他旁边。

等贾珣坐到他旁边之后,李先生才为贾珣开解,“今日你有三错,一错急,二错莽撞,三错自己揽罪。遇事不要惊慌,就算心中没有主意,也要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做事虽然不能前思后想,左右不决,但也不能鲁莽,要考虑想清楚关键再行事。事情不到最后,绝不认输。现在还没有人定你的罪,你便揽错上身,岂不是给自己留下污点。”

贾珣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你可还记得白马非马这个典故?”李先生见贾珣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问道。

“典故出自《公孙龙子?白马论》。公孙龙子察士也。”贾珣脱口而出。

李先生满意的点头,“过耳不忘好能耐。”夸完之后,又问道:“公孙龙子诡辩,孔圣人的六世孙孔穿,上门挑衅,可却被公孙龙子驳得无以应对。世人皆笑孔穿而赞公孙,你说为何?”

贾珣皱眉想了想,“孔穿圣人之世孙出身显赫,家学渊源,却被败于公孙龙子,世人皆看到胜者,却不思胜者之对错。”

“成者王败者寇,你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