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珊听见这个信儿,不由得一愣,就是余氏也觉得有些诧异,这才新婚几个月,怎么就喊着娘家的人往婆家去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婆家苛待了她。

不过等到见了名帖儿才知道,原来却是件喜事儿。

新婚的尤氏居然有喜了。

这种喜事自然是要同娘家人分享的了,加上尤氏总算也是宁国府的长孙媳妇,借机邀请母亲妹妹过府一叙,原也没有什么过分。

当下,余氏的心情就多云转晴了,连带着姚珊和尤二姐儿都有些高兴。毕竟,在这个时代,有儿子的女人才有依靠,更不要说这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怀上了,虽然不知道是儿是女,但既然是喜,任谁说起,都是新妇有福气。

于是母女三人赶紧打点,略作休整,便备车去了宁国府。

这也是姚珊头一回去姐姐的婆家,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红楼梦故事发生的大舞台——荣国府的隔壁,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再看同车的母亲和姐姐,她们的面色也是激动万分,毕竟,对于她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女眷来说,能到那都中最繁华的所在走上一圈儿,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的机会,如何还能够淡定的起来。

如此,在车上摇晃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她们终于到了地界,姚珊偷偷从车帘子的缝隙中看去,果见那宁国府气派异常。

首先看到的是门口蹲着的两个大石头狮子,然后就是三间兽头大门,仰头看去,可见门上挂着一个大匾,上面写着“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金碧辉煌,宏伟万千。门前坐着十来个衣衫华丽的人,不像是家丁倒像是官老爷。然那大门却没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姚珊母女们的马车便是直接入的东角门。

进了门,早有婆子们迎上来,扶着尤家母女们下车,又换了三乘小轿子,由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抬着,往内院而去。

姚珊虽坐在轿子内,但人可没有闲着,早从帘子缝儿里把沿途的路线略看了看,但见甬路笔直,院墙高耸,树木蓊郁,好一派宏伟大气的景象。过了正院儿,进了仪门,又过了几个小门儿,才了到了个略大些的门,这方是内门了。进了内门去之后,又是个仪门。再入内,又走了片刻,方才是宁国府的正房了。

几个丫头婆子早迎上来,接了尤家母女们进去。她们的脸上也是堆着笑的,招呼的也异常得体,但是不知道怎么地,姚珊总觉得那表情不太真诚,看着心里忽然间就透着股子别扭。余氏和尤二姐儿倒是都只顾着高兴,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进了正房之后,只见个年届四十的贵妇已经起身相迎,但见她身着赭色的缠枝牡丹洋缎袄,下系同色衫裙,额上勒着同色抹额,上面镶着几颗莹润的玉石,发髻整整齐齐,簪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凤凰钗,面带着微笑上来寒暄问候。

姚珊刚想着猜测这是不是就是贾敬的老婆,姐姐尤氏的婆婆,宁国府现任的主母,却忽然听得余氏称呼她大太太,倒不由得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方才搞清楚,原来这位却是隔壁荣国府的大房太太,邢氏。

虽然对这位邢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姚珊却仍是按照母亲的吩咐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

那邢夫人干笑着答了礼,胡乱夸赞了姚珊并二姐儿几句,便笑着同余氏搭话道:“亲家太太这么老远来,又是为的珍哥儿媳妇的喜事儿,原该是这府里太太亲迎的,不成想,我那二嫂子病着,不能迎接远客,只得由我暂代了。”

她话是这么说着,眉梢眼角却隐隐透出了一股子高傲得意之意,弄得姚珊心中愈发不舒服起来。心道这算什么事儿,算起来宁国府是荣国府的长房,长房嫂子生病,临时喊你出来陪客而已,怎么就能这么得意?就算是有什么历史因由要幸灾乐祸,也不能让人看出来罢,果然,这位夫人的才德,也就是个尴尬人的水准。

余氏也没有怎么见到大场面,倒也没有留意邢夫人的这点子小心思。大家厮见毕,因着当家主母没出来,大家自然也就没在大厅久坐。尤家母女们刚刚喝了半盏茶,早从后头又迎出来一个管家媳妇,客客气气地施了礼,笑微微地道:“亲家太太并二位姑娘来了,真是对不住,我们太太正病着,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