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放在中南省九河市,湖山就是九河下属的县,钟扬想着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去湖山看看,去下坝口看看。钟扬提前两天就请假动身了,出发前在市里买了不少课外读物和文具,装了满满一大箱子。由于下坝口区位很偏,大巴车只停靠在附近的集镇,钟扬扛着大箱子却是跑了二十里山路,令王馨宁感动不已,嘴上却说,“终于想着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呢。”

“哪能呢?王老师为了村里、为了孩子都没有回自己家去,这份心意令我佩服,这不,我特意带了一些书和文具,希望能给这里的孩子多些帮助。”钟扬帮王馨宁把箱子搬去教务室,这次洪水中唯一保存完好的建筑就是学校,尽管只有两间大教室和几处小瓦房,在修建之初村里人就选择了地势最高、周边空旷的地方,很有远见。

钟扬的到来,让这个只有几十个孩子的小学校热闹起来,孩子们很有秩序地排队领取文具,书本则统一交给学校保管实行借阅。校长和几位老师们也都和钟扬认识,纷纷上前与他打招呼,不多久,村长他们也都陆续赶来,村民们的热情出乎想象,自村长以下,都认为是钟扬救了他们的命。

灾后的重建以恢复原貌为主,将原先的木结构彻底换成了钢筋水泥,由于县里非常重视,特别是对下坝口等偏僻交通不便的地方重点进行开发式建设,通往集镇的山路不日也将从新修筑乡村公路,因此村里有很多建筑工人施工,一片繁忙景象。

大多数村民仍然居住在临时帐篷里,而老师孩子则住在学校,条件很差很拥挤,但是大家都非常配合。此时天色已晚,村长盛情邀请钟扬留下吃晚饭,还特意叮嘱三儿找几个青壮小伙去山里寻了些野味招待,还拿出了全村仅存的几坛子家酿,钟扬很久没有尝到这么地道的山间美食,竟是吃喝了几分醉意。王馨宁也是高兴,第一次在村里喝了几口烈酒,满脸通红。

晚饭散了之后,钟扬送王馨宁回学校,山间的风很大,王馨宁感觉有些冷。钟扬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一路捉着她的手帮她驱寒,些微用上一些玄力加速她的血液循环,那种暖流令王馨宁很舒畅。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有你在身边,我整个冬天都不会觉得冷……”王馨宁说着,却又发觉言语有些暧昧,不由地一阵脸红。

钟扬笑了笑,“一看你就是个娇弱的大小姐,到下坝口都三年了,连初冬的寒意都抵御不了,平时还真得加强锻炼呢。”

“我一开始到这里来的时候还真不适应,现在好多了,我的体质比以前强了不少,所以支教生活很锻炼人,我都不想回去了,可是家里父母却每天都催我回去。”

“父母在,不远游。他们当然很关心你,”钟扬似乎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被亲人牵挂着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禁有些黯然。

“可是……他们催我回去……我就是不想走。”

“为什么?”

王馨宁迟疑了一下,勉强回答,“他们是让我回家结婚。”

“结婚?”钟扬笑了,“你别告诉我,你跑这么远来支教就是为了逃婚的吧?”

“什么逃婚?这个讲法太难听了。”王馨宁狡黠地笑着,“我大学毕业前就琢磨这个事情,毕业之后就跑这里来了,现在我的事业就在这里,跟逃婚没有一毛钱关系,最多算是一种逃避。”

“有区别吗?”钟扬不以为然,“需要面对的始终要自己面对,逃避只是一时,不可能是一世。三年多了,你是该回家了,见见二老,也许可以商量。”

王馨宁突然沉默了,她似乎觉得钟扬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就这么回去始终又不甘心,一想到家里给自己定下的那门娃娃亲,她又愤怒又无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己的父母竟然还用世交和诚信来约束自己的婚姻!尽管她知道,对方的身份、家世以及事业,与自家可谓门当户对,而且公平地讲,那个男人非常优秀,如果抛开这个原因,一切都是自由恋爱的情况下,没准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王馨宁非常固执而且叛逆,当她离家的那一刻起,她与他终究错位成了平行线,永远不可能在某个地方产生交集。

两人就这样走着,钟扬见她想着心事,也不敢打断,一直晤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