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去找张杰,试图交换一些意见看法,然而张杰却给了他当头一盆冷水,张杰告诉他两个事实,第一,张杰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转让了所有股份,而且是找了五个下家接盘,也就是说此次风波跟他毫无瓜葛,他完全成了局外人;第二,关于这个品质的问题,张杰明确告诉罗清,哪怕罗氏自身品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由于联盟是一个整体,生产能力、生产工艺参差不齐,根本不能排除故意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现象。

“你为什么要退出?”罗清跳了起来,指着张杰问道,“当初是你牵头成立了联盟,也是你一手主导了这么好的局面,我实在想不通,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选择退出,难道你未卜先知?你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这根本就是你在捣鬼?”

张杰笑着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接二连三出现了这么多事故,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有这个必要吗?不过只是巧合而已。我现在就告诉你原因。”

“草创联盟的目的是什么?是资源整合,是抢占市场份额,”张杰慢条斯理地说着,“要实现这个目标并不难,尤其是在清源、在长宜,罗氏有足够的号召力,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利用,但是我毕竟属于外来客,我想你也能够理解。”

罗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断告诫自己,不是来翻脸吵架的。

张杰的神情略微有些变化,继续说道,“你是学企业管理的海归,你背后又有家族企业支撑,按理说你应该保持足够的战略眼光……可是你让我感到失望,你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家族争权夺利的内耗中,你问问自己,你有没有考虑过联盟的发展,有没有真正地打算过未来的前景?说白了,你只是把它当做了一种让你在家族中谈判的筹码。”

“所以——”张杰话锋一转,振振有词,“我考虑退出,因为我看不到这个事业的前途了,你也了解我,我是一个开拓者而不是守成者,外表光鲜下的建材联盟实则早已经成为一种利益的‘庇护’,越来越多根本不上台面的企业都妄想加入,这个局面你应该要负起责任来的。”

“你不是一直希望摆脱我,实现对这个联盟的完全掌控吗?我就让你如愿,现在在联盟里将会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继续收购他们的份额,”张杰冷笑着端起了茶杯,望着罗清。

“告辞,”罗清怒气冲冲地走了,从此与张杰彻底成为路人。

随着多起事故调查的深入,确实发现了有部分建筑材料存在质量问题和偷工减料的情况,但是证据不够充分,而且施工方操作层面也多有不当,很难明确界定。然而罗氏建材品质问题导致工程事故,这句话终于登上了一些媒体的头版,一旦有人领了头,那么其它媒体也纷纷发挥标题党的作用来吸引眼球。

拖,终究是拖不过去的,不过罗家已经争取到了时间,迅速完成了与所谓建材联盟的切割,想要将罗氏从这个泥潭中拔出来,可是暴风雨已经来临。

罗清被厚厚的几摞合同搅得焦头烂额,这些都是与各建筑公司签署的长期供货合同,每一份的内容大同小异,其中有部分条款令他十分恶心,“如出现供货质量问题,照原价值三倍赔偿”、“如因质量问题导致一切后果,由供货方承担”、“一旦出现质量问题,需方有权无条件终止合同”……

罗清没想到签署合同之时根本不会在意的一些细节,此时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由于之前建材联盟的“垄断”行为,清源省内几大建筑集团都不得不与罗氏保持长期合作,每年供货数额巨大;而事实上,罗氏并没有足够的生产能力同时满足这么多建筑商的需求,不可避免地套用联盟名义从其它生产企业调货。

当事情没有摊开的时候,大家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是现在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只要检验供货批次,要在这么多的货物中找到一些残次品简直轻而易举。同时,从合同条款里也看到了潜在的“利润”,因此建筑商们开始迫不及待地向罗氏发难索赔;原料供应商也不甘示弱地纷纷催讨货款,并且考虑终止合作。

事态迅速恶化,面对以亿元为单位的索赔金额,罗清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孤独,邱良走了,他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罗家已经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了吗?”罗清坚决不会相信,可是当一张又一张以建材联盟名义签署的合同都算到罗氏头上的时候,罗清砸碎了桌上的烟灰缸,不停地咆哮着,“凭什么?凭什么?”

此时,张澜正与罗璇喝着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