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胖子接到罗荃的电话之后,没有直接返回接待室,而是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翻看了刘峰留下的笔录,他惊奇地发现钟扬的口述几乎滴水不漏,从傅林泉邀请开始,到进行专家会诊,然后开始治疗,只字不提砭石的事情,至于罗家人来了之后的事情,却是建议直接采信罗家人的说法,他不会有任何辩解。

这么高的配合度,让李胖子感到意外之余,没来由地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小子是在给谁挖坑呢。他越想越有可能,可是自己与他无怨无尤,有这个必要吗?李胖子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刘峰身上,难道是刘峰搞鬼?

人就是这样,在大是大非面前,先计较个人利益得失,而不是从客观公正的角度看待问题,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做出错误的决定。李胖子就是如此,一边是五百万的重酬,一边是未知的风险,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咬了咬牙,既然钟扬对之后的事情不做辩解,那索性就来个如其所愿。

打定主意,李胖子整个人都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仿佛那五百万已经妥妥地装进了口袋,他给两个下属打去了电话,“按照治安拘留办理,让医院办理一个罗清受伤的证明,按轻微伤处置就可以,其它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这两位有点懵,他们被李胖子的再三改变立场搅得不知所措,但是上命难违,何况是一直提携他们的李所长,收了电话之后一合计,留下一人办理流程手续,另一人则去医院开具罗清的身体状况报告及相关证明。

留下的这个人告知钟扬,他将被治安拘留,可是还没等他说明理由,钟扬笑了,笑得那么自然,而且还带着满意之情,“我没有异议,我也想看看能办出什么样的案子。”

那人脸色一变,没好气地说道,“钟医生,我也算是参与办过几个大案子的,真没见过你这样一头钻进来的,我之前听小任说过,好像还是你主动配合刘副所长到这里来的吧?说实话,要是我摊上这样的事,全部否认不就拉倒了?无凭无据的……”

那人突然发现自己跑题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钟扬一乐,“证据不都掌握在你们手里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怪你就是了,不过有句话提醒你一下,你们李所长为人反复无常,你小心跟错了人。当然,你可以不听,但是我这句话也不是轻易就会讲的,那是对你刚才说的大实话的回报。”

那人一怔,心里也翻了个个儿,当下再不废话,不过留了个心眼,所需书面资料准备齐全之后,并没有直接让钟扬签字按手印,就这样陪钟扬坐着,也不说话,拿起手机给李胖子发了一条“完备,等医院证据”的短信之后,就开始翻阅一些无营养的娱乐新闻。

李胖子悠哉悠哉地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这是一个非常折中的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罗荃承诺的五百万没有入账,他是绝对不会对钟扬采取手段的,而治安拘留这种把戏就算是装装样子,距离“身败名裂”这个标准还差得远。

然而罗荃的人还没到,罗近山却来了,直接闯进了李胖子的办公室。

李胖子呆了呆,马上刷地站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擅闯所长办公室,你……”

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来的这个老人跟罗荃长得太像了,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是罗老先生?”

罗近山原本心情就很差,又被他一连串斥责,此时见他认出自己才勉强缓和,饶是如此,毕竟年岁已高,对于这种心理落差的承受力已经很弱,喘着气找了个座位坐下。

李胖子以为是金主来了,虽然觉得奇怪,忙屁颠屁颠跑过来端茶倒水献起了殷勤,“老爷子,这么是您亲自来了?这么点小事,随便派个人过来就行了呀。”

“小事?”罗近山听这话很舒坦,不禁哈哈一笑,“在你李所长来说是小事,但是对我却不算小事啊。”

李胖子有点莫名其妙,“您是不是说反了?五百万在您眼中那是小事,可是换了我,就算我干一辈子工作也赚不到这个数啊。”

“五百万?什么五百万?”罗近山一脸茫然地问道。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觉到了误会,不过还是罗近山老辣,马上猜到了其中原委,不禁大笑起来,“不就是五百万吗?不算什么,既然是我的晚辈有这份孝心,也是值得欣慰之事,只要你能帮忙,我以我私人的名义再加五百万,如何?”

李胖子的肥脸猛地一抽,他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个小小的误会,凭空就多了五百万,他不得不重新考虑罗家人所图物件的价值,与几百万上千万相比较,似乎完全不成比例!他的内心出现了退缩,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猛然觉得老头的话里有个小漏洞,机敏地试探道,“我肯定帮忙,但是您是知道的,我们作为执法者,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方便处理,因此结果我实在不能给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