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扬集团与罗氏的谈判进展得很快,一方面清源省矿产资源清理工作过半,对罗氏进一步造成了巨大压力,另一方面齐峰孙倩的效率极高,每涉及一处矿产都能及时拿出充分详实的数据以及相对令人容易接受的报价。几轮下来,已经有接近七成的矿产转让基本达成意向,期间齐峰审时度势,在邵雪卿的建议下普遍将预期价格压低二至三成,对此罗家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

罗淳多留了个心眼,他觉得与天扬的谈判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对方选择的这个谈判的时机却不得不令人生疑,他通过邱良把这个情况传达给梁志成,不过这个消息传递得稍稍有些迟。

“天扬集团竟然也插手进来了……”梁志成喃喃自语,他的心情很复杂,罗淳给的这个消息虽然是一种示好,但何尝又不是一种讽刺呢?显然罗淳判断得出,之前与罗氏谈矿产转让的企业中有梁家的影子,然而被樊立成这一搅局,顶层又还没有明确发声,暂时中断谈判合情合理,但是没想到斜刺里杀出一个天扬这样的庞然大物。

梁志成对天扬集团非常熟悉但也不甚了解,可是拥有这么庞大经济体量的超级集团,其高层越是神秘就越有问题,他必然将之与向南天联系在一起,因为刘希成在南天集团巨变中攫取到的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关于那笔巨大资金的去向却是一无所知。一想到老辣的向南天,梁志成就感到无比头疼,同时也为自己的迟疑感到后悔,天扬的介入明显是得到了顶层的确实消息,根本不惧这个烫手山芋,可是自己也能如此吗?

梁志成手中还拿到了一份罗淳发来的出自天扬集团的资料,当然是经过删减处理的,罗淳是想表达的意思是,天扬做足了功课,与两家以及其他人趁火打劫的企图完全不同,而且天扬的报价比之前任何一家任何一次报价都要上浮五到十个点。

对此,梁志成哂笑不已,对邱良道,“罗淳这小子有点意思,他是谈判的直接参与者,既然天扬给了这么好的条件,他就没理由再跟我这边搅和,看来他是不太放心,或者说利益诉求的方向不明。这样吧,你通知我们派去谈判的三家公司,适当提高报价,直接与矿产所属的罗氏子公司谈,咱就领他罗淳这份情。还有,也通知张鸿明,不过不用交代他们怎么做。”

邱良立刻按照指示办理。

张鸿明在针对罗氏的行动中,起到了急先锋的作用,然而长宜事件之后,张澜与罗璇的合作开展龙山开发,就是向他释放了一个强烈的警告。张澜的意图很明了,龙山张家在张鸿明的带领下搬迁至断龙坳,此举对于具有悠久传统的世家来说,那就是忘本的行为,而且张家祠堂仍在龙山,百感轩的奔溃则更是严重亵渎祖先的铁证,张澜的心理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对张家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张鸿初有了掣肘之后,明显地收敛了许多,但是箭在弦上,他在等待机会。梁家或许是个强有力的臂助,但是张鸿初不认为轻易就能满足梁志成的胃口,因此双方与罗氏的谈判只是巧合而不存在默契,但是这一次梁志成主动知会这么重要的消息,令他反而心生疑窦。

天扬集团,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张鸿初的心头,尽管他桀骜不驯、目无余子,但此时必须要正视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存在,在这个方面,他与梁志成的想法一致,那就是必须重启谈判。他马上向张杰下达指示,但是在具体细节方面则与梁志成不同,他要直接与罗氏高层谈,也就是在无意间把自己定位为与天扬竞争的关系。

张、梁两家迅速行动,在天扬集团尚未达成协议之前,却似乎抛给了罗氏一个难题。

齐峰收到消息之后,很快就做出反应,直接在谈判桌前开炮,声色俱厉地斥责罗家参与谈判的三人,“我事先早就有过申明,更何况我们的谈判进展如此顺利,我现在就要向你们罗家讨要一个说法,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严重怀疑罗氏存在诚信问题,就此,我将马上报告我集团最高董事局。”

罗淳心知肚明,他给梁志成透风的目的很简明,他从心底不愿意将所有有价值的矿产资源全部拱手让给天扬,而此举又颇有向梁家靠拢的意味,因为在他看来,哪怕梁家对罗氏的态度不够明晰,但梁家的势力和潜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更深一层讲,他认为只要罗氏能顺利过关,趁势可以通过与梁家建立更良好的关系,以后一旦有了转身的机会,甚至还会把目前转手给天扬的产业拿回来!

其他两位则显得比较麻木,在他们看来,转让产业同样属于商业行为,主动权目前还在罗氏手中,只要价格合适,卖给谁都一样。

罗淮却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必定是这三个人中有人泄密,而罗淳的嫌疑最大。对于这样的手段,罗淮心中暗自鄙夷,他清楚罗淳的用意,更清楚梁志成的贪婪,根本不可能出到天扬的价位,而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罗氏折价与梁家达成协议的话,这无疑是一种屈辱,主动送上门的屈辱,与当初强行把罗璇推进梁志成怀抱的做法,本质上没有区别。而罗璇的结果更是不言而喻。

“怎么?谁都不吭声了是吧?”齐峰当场就拍了桌子,“清源罗氏就是这么一副嘴脸,我总算是领教到了,前不久听说罗近山为老不尊还以为是个人行为,没想到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梁不正下梁歪!孙倩,我们走!”

孙倩愤慨地收拾起摊在桌面上的材料,却被齐峰拦住,“收拾这些个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