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少有人无缘无故对旁人好的,我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令他费心谋划。我既没有家世,也不曾有美貌,不懂琴棋书画,不会女红庖厨,他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我想不出来,除非……”温西把手指捏得发红,她说得这些话,已经令自己难堪又心痛了。

陈王问道:“除非什么?”

温西道:“他曾说,他认得年幼时的我,我想了许久都不记得曾经见过他,除非,是我……之前的事情,师父捡到我,说我那时什么都记不得了,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他重新教我学说话,学认字,从前过往,我这十一年来,我在梦中都不曾见到。若是,冷疏竹认得我,那一定是之前的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这样,他会不会知道我的身世?还知道我曾有家人?”

陈王久久无声,他取下面具,对着温西道:“过去的事情,过去便是,冷疏竹对你好,也不仅是因为你的过去。”

“那是为什么?”温西急问道,她不曾听出陈王的话中之意。

“他对你好,你心中如何?”陈王道。

“我心中……我心中……”温西微微低下头,她的脸很红,不想让陈王看见,只是喏喏地道:“我……我不知道……”

陈王道:“那等你什么时候知道你自己的心,再去想他为何对你好吧。”

温西拧眉,她只是很茫然,心中惴惴,还有许多无法言明的情绪。她这两天难得心平气和同陈王说话,也忘了之前恼他到咬牙切齿的地步了,她没有找到答案,只得礼数周全地告辞了。

她的心,她的心……温西捂着自己的心,觉得跳动有力,时而不安,还有一些其他的,她不敢深想。

她站在栏杆旁,看着夜色下平静的江面,波光粼粼,水汽弥漫,忽然想着此刻冷疏竹在做什么呢,他闲暇之时,有没有想到她,那他想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神情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神之时,已经面色潮红。

有脚步声传来,听这步伐,应当是房姑娘,温西转过身,将手拍拍脸颊,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房姑娘上了楼,见温西站在一旁,有些讶然,随后微微低了头,轻声道:“温姑娘好些了?”

温西不曾与她说过话,只觉得她声音温柔好听的很,如同温水淌过心肺,不过普通的一句问候,却满是真诚。她答道:“好些了,多谢你。”她指的是她令青儿照顾她。

房姑娘道:“不过小事,温姑娘不必挂心。”

温西见她独自一人,端着小方盘,盘中放着汤盅等物事,想来是要送去给陈王的,便侧身让开,道:“你先过。”

沿下挂着灯,红影交织,比起红灯,更红的却是房姑娘的脸,她低头向着陈王的房门口走去,温西看着她的身影,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了,她不正如如同她一般?这般情态……

温西心口忽地乱跳,她是真是喜欢上冷疏竹了吧,那她该怎么办?回京之后,她要不要告诉冷疏竹?告诉他……她喜欢他……若是他不喜欢她,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嘲笑她?不、不会的,他这么温柔,不会嘲笑她的,那他会不会为难?

温西心中越来越似乱麻,一环套一环,简直要把她给逼疯了。她干脆回房,往被子里一钻,蒙头蒙脑地盖住,几时睡着了,她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