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叹口气,道:“我已经派人告诉了春满坞的老板你平安无事,令她莫要忧心,你师父的事,她也不知道,所以你也不用想着去找她了。”

温西胯下肩膀,道:“殿下,是不是我师父从前是个大恶人,杀人无数,所以你才不告诉我?”

陈王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他虽算不得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恶人,大多数人之一生,是非对错,不过在于立场二字罢了。”

“那他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温西喃喃。

陈王取过杯盏,倒了一盏茶水,轻轻啜饮,眼眸微垂,没有再回答她。

温西掀起车窗帘,将双臂靠在窗沿,半枕着脑袋,只是看向一路移过的树林与渐渐升起的晨光。

陈王却在注视着她,温西穿了一身淡紫色的绸衣,头发又被她自己胡乱地绑了几下罢了。只是个不修边幅的小丫头,他却忽然想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句来,又想到那夜蒙山之中奔逃,若是温西真死了,他会有如何的心情?是愧疚,抑或心痛……

不知不觉,温西又举起手指轻轻啃着,林间有徐徐微风,还请鸟雀清鸣,通衢大道,渐渐多了行人,他们这一行人招摇至极,引得路人侧目。

她趴在窗边看着别人,别人自然也在看着他们,温西一直心不在焉,忽觉手指吃痛,低头一看才见拇指被自己咬出了血,忙一阵心慌,将手指收进拳中,紧紧握着。

这是个坏习惯,师父从小就令她改了,但是她一紧张总是旧病重犯,一想起师父,不由心中又一阵烦躁,她转回身,靠着车壁,一脸惘然。

却又瞥见陈王正看着她,忙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哪里奇怪吗?”

陈王微笑着摇头,“没有,都很好。”他的语气很是温柔,温柔到温西都有些奇怪,不由防备地坐得远了一些。

陈王又笑,道:“你很怕我么?”

怕倒是没有那么怕,就是觉得他一笑就没有好事,尤其是对于她来说,温西挤出一丝干笑,“殿下威风凛凛,我这是……这是……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敬畏!”

这丫头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见长,陈王不免失笑。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声音:“公子。”

陈王敛容,举扇掀起窗帘,微微偏头向车前看去,是数人数骑横在当前,为首的青年着梅州城戍卫服色,一脸杀气腾腾。行人见当路如此形势,恐惹祸上身,皆避开。

“车中何人?”青年问道。

陈王的侍卫高坐马上,道:“不是尔等该问的。”

青年冷笑:“梅州城中近日有江洋大盗为祸,我等奉督使之命,严查过往行人。”

“江洋大盗?”侍卫道:“我不知梅州城的江洋大盗是需要出动戍卫军来抓捕的,究竟是梅州督使越俎代庖,还是刺史的捕役武侯太过无能。”

青年恼怒道:“废话少说,让车中人下来!”

“凭你还不够资格。”侍卫即刻拔刀,只听又有数声刀声出鞘。

温西伸着脑袋在陈王身后也向外头看去,陈王将她的脑袋往后推了推,起身向前推开车门,立在车前,居高临下看着众人,一挥扇,在一片明光之中,犹如七宝玉树一般夺目,他笑道:“你要看,便看个清楚吧。”

青年抬头,见他身侧是万千的晨光洒下,眼目霎时被金光刺了一般避开,他偏着头,又瞟了几下陈王,随后面色一变,面颊的肉轻轻抖动数下,一挥手,道:“此人便是江洋大盗,活捉此人督使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