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月色将盈,今夜又是一个好夜,北康里肆坊间花街粉楼的琴声袅袅、歌舞声声越过墙头树梢,引来多少逐欢客。

内坊十字街里情芳楼后院亦有繁花片片,香浓久不散。

杜少珏搂着倚着数名艳丽女子在水阁中作乐,醉地已经如烂泥一般了,他面前还坐着一名男子,衣衫周正,冠帽齐全,只是看着他不住地摇头,道:“少珏,怎么好端端的来这里。”

边上有女子向他倚来,“公子,满席佳肴,要吃什么?奴喂你。”这男子立刻将她推开,道:“姑娘自便吧。”

那女子便咯咯地大笑起来。

杜少珏搂着个衣衫单薄的美貌女子,指着那男子笑道:“行义,你知、知不知道,人生须得及时作乐,才不负这般光阴呐…”

这男子姓秦,名朴,父在朝中并不为显赫,然他为人不卑不亢,与杜少珏也是说得来的朋友,他本寻杜少珏有事,不曾想一路打听到了这地方,杜少珏平日不是这等浪游之人,此刻虽在寻欢作乐,乐他是不曾瞧出来,愁却有几分,他自然有些忧心。

“少珏,你喝得太多了。”秦朴拿下他手中的酒杯,劝道:“岂不闻借酒浇愁愁更愁?”

“愁?”杜少珏哈哈大笑,捏着身旁女子的下巴,问道:“我看起来愁么?”

女子娇笑:“公子不愁,欢喜的很。”

杜少珏对着秦朴抬抬眉,一摊手,道:“看,我哪里愁了?”

秦朴见不是事,站起来将那些女子都赶出了门,再泼了杜少珏面前的酒,正色道:“少珏,究竟何事?令你如此失态。”

这满室的莺莺燕燕一去,前头楼中有管箫声来,更显得此间有些寂寞。

杜少珏捏着只空酒杯,肩头一耸一耸地笑起来:“你也觉得我有事?我是有事,我只是多管闲事罢了,呵、呵呵呵……”

秦朴叹声道:“既是如此,那旁人的事不管便罢,你折腾自己做什么?”

杜少珏将酒杯抛了出去,叮叮当当响了一阵,“什么是旁人的事?什么是自己的事?什么是多管闲事?”

他说着说着,踉踉跄跄地就站起来了,“我是不想管,她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说,同我有什么关系!”他边说边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眼斜眉歪,着实是半点都没有了翩翩公侯公子的风度。

秦朴忙拉着他,问道:“是谁啊?你说来,我若认得,帮你们劝和劝和。”

杜少珏苦笑地拍着秦朴的肩膀,“劝和?呵呵,这种女人,你劝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都没有用,蠢得要死,木鱼脑袋,死了活该!”

秦朴恍然,道:“是女人啊,少珏,是周家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