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寂然,房锦娘心细多感,她此番跟着周王的人回京,是为了向他表明她的不甘吧……但这份执着却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好处,只有越陷越深的泥沼。陈王摆摆手:“你先去料理吧,此事,容我想一想。”

冷疏竹低头退出。

门外萤烛正候着,她见冷疏竹出门,迎上来道:“凌安还在小道候着。”

冷疏竹一点头,正要抬步随她去,转头之间看见对面温西点着灯烛开着窗扇,一脸担忧地向他看来,冷疏竹便对萤烛道:“你先过去。”

萤烛微一点头,进了侧院小门,冷疏竹向着温西走来。温西推开房门出来,站在廊下的灯影中,定定地看着他。

“阿芷,对不住,本来今晚想陪你一同赏月的。”他轻道。

温西摇摇头,忽上前几步,猛地抱住冷疏竹,道:“管溪,你要小心……”

冷疏竹亦紧紧抱着她,听她喊着自己的姓名,手不由一抖。

——“管溪,你要小心!远远的离开,留在这里同我一起去死没有任何意义,活着才有希望。”

当年,也有人这么同他说的,随后她从容赴死。

温西抬起头,看着他时常掩饰着忧虑的眼睛,“于我来说,仇恨已如过往云烟,但七月哥哥却是鲜活的人站在面前,我不愿七月哥哥受任何的伤害。”

冷疏竹心中微微荡起一丝甜蜜而心痛的情绪,他环抱着怀中的姑娘,将嘴唇抵着她的额头,轻轻道:“我不会有事的。”

随后他又将她松开,道:“我有事还要去处理,不必等我了。”

温西看着他离去,定定地站在长廊下,夜风凉似水,掀起她的裙裾翩翩,空气中还有未曾散尽的血腥气,仰头看月,今夜本来是一个团圆的好夜的。

若是他一切作为皆因仇恨而起,那殷氏的仇,她也不能逃开,她不能让这样沉重的枷锁一直压在管溪一个人身上,这些年来,他已经承受太多的痛苦了,还有也因为……她与他,还有那个江湖之约呢……

风来,竹涛声声,温西忽然一抬头,这风中的竹叶细索的声响,让她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有关于她的母亲。

温西站了许久,廊灯随风摇摆,那边冷疏竹的房中的灯火忽地一灭,温西蓦然看去,已经只有如霜月色照满那窗台。

透过鲛绡窗纱,陈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温西心事重重的身影,她还穿着那身衣衫,被他的鲜血染得暗红。

之前在梅州,他曾问她,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许现在的她,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了吧,陈王忍着伤口的疼痛,微微翻了翻身,疲惫地闭上眼睛。

侧院,冷疏竹与萤烛二人飞速进了竹林,奔走数十丈,便见到了一间简素的小竹亭,仿佛只为闲坐而设,一二野趣,并无雕饰,那竹亭外正立着一名宫中内侍服色的男子,提着一盏昏昏的风灯,正是那日温西所见与萤烛一起现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