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的精气全由精神,她往日无忧无虑,自然少病少灾,然自胥长陵失踪,她不免日益心重,常存心事。当大夫的人都知道,有些看着身体健壮的人反而易得重病,只因外强中干,还有些三灾六病的人,倒是能活得长长久久,便是万事小心,安心保养的缘故。

温西自小落水惊厥失忆,胥长陵当年其实花了不少的精力把她救了回来的,后来虽然一直没事,但上次她同杜少珏斗气,自己跳进渡云湖便已经勾起了病根,故而她这几次生病,全表现出一样的症状,表象皆是风寒,不管是之前的太医,还是玄尘皆是按照风寒来治。

玄尘虽然高明,但人经历过往皆会影响体质,玄尘不知道她幼年那一段经历,加上她之前中了毒,玄尘也只当是因那毒起,却不明那内里病因所在。

“好,我等下来看你。”冷疏竹说着也咳了数下,他身体不好,是天生不足,忽冷忽热就会犯病,他咳着时不好陪着病人,瞧温西精神还好,便出了门去。

芋儿又端了盏药进门,那药味苦涩至极,温西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却见萤烛进门,她手里还提着个锦缎包袱,温西好奇,问道:“什么东西啊?”

萤烛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一团雪白的物事,她又打开抖了抖了,却是一件毛皮裘衣,她道:“方才童文送来的,说是殿下给姑娘的狐腋裘衣,轻软保暖。”

古人有说: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这狐裘想来名贵至极。

温西却皱了皱眉,还拿手扇扇鼻子,道:“狐狸的腋毛?那该多臭!”

“噗——”萤烛忍俊,“不臭,还香喷喷的呢,姑娘嫌累赘,不爱穿多了出门,如今天冷了,这裘衣正好。”

芋儿听着稀奇,上去摸了摸,果然如羽轻薄,却又温软异常,啧啧称奇:“我便是在梅州城中最有钱的人家做工,也不曾见人家穿这样的衣服呢。”

温西还是有些不安,陈王好端端的干嘛又送她东西,上次那个小玉牌,她见他说得郑重,一直随身带着,她还收了他的短剑,这件衣服一定也很贵吧,她最近没有做什么好事啊,值得他这般打赏她么?

萤烛将东西送到,便出门去了,她将门带上,转身欲离开,却看对面冷疏竹的窗扇正打开着,他望向这边,见萤烛出来,同她微一点头,便转了个身,用手握着唇轻咳了几下。

萤烛脚步不由一滞,她想起玄尘之前所说的话了……忽有冰凉的东西飘进了回廊,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天上纷纷扬扬如棉絮柳花,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啊。

*

魏都的第一场雪才刚落下,而桓京已经满城的银装素裹了,胥长陵踏着才被清扫干净满是湿意平坦如镜的石路,一步一步走向永辉殿。

大殿阶下的红梅满结花苞,满树似珊瑚红豆皆将放未放,于风中不停摇曳。

殿中传来浓郁的药气,纵然点了满殿的灯烛,还是不免沉沉暮暮,令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