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乐的眼睛虽看着外边,耳朵却不曾漏过胥长陵与冉何湖说的任何一个字,在听到“女杀手”三个字的时候,她眼珠微微一动。

翌日,虞城外彩幡招展,昭乐一身盛装,步步踏上了鸾车,她不曾回头,珠帘遮面,也瞧不清她的神情。送亲的主婚使姓韩,名修茂,乃是两年前胥长陵回桓京之后,提拔的沉寂已久的世家之子,桓京至此,他一路知长公主的种种抵抗,此刻看她竟然如此平静,有些觉得异样。

“摄政王,长公主她……”他躬身长辞之后,起身之后轻声道。

胥长陵看了昭乐的鸾车一眼,宝车已经放下车帘,道:“尤氏倒是不会就此放弃,不过也好,陛下也该自己作一回主了。”

尤氏为昭乐长公主舅家,两年前废太子忽然回京,摄政王权柄在握,永泰宫中的皇位更替,实在令太多人想不到,也勾起了无数从前不曾冒出的人事,韩修茂又一拜,此去乌戎,他有更重要的事。

数千人的队伍,带着各色礼物与嫁仪,辉煌而浩荡,却也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虞城大小官员列队又送摄政王驾离去。

温西坐着马车中,等许久不曾起行,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列队之中,立于其父身后的陈右安一抬头,便见刚掀起车帘的温西,她面上不曾带得那日的面纱,面色虽还是有些苍白,瘦削无比,但那一双眼睛,他并不能忘记……阳光正落在她面上,投下了睫羽的阴影。

陈右安忍不住想上前问她,那夜她的眼中,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什么?为何会露出那般令人心碎的神情。

但他才抬脚,乍然一听黑甲将士齐声高呼,马车麟麟而去,无数交错的马蹄飞扬起阵阵的灰尘,他猛然惊醒,只是痴痴望着那马车远去。

而在极远的一处缓坡上,数人坐于马上立在孤树之下。

“殿下,此非久留之地,还是回定裕关内再说。”杜羽的眉头紧蹙着,他目送那大队而去的人马,手指紧紧握着缰绳。

骆铖长叹一声,道:“走!”

马车轻轻摇晃着,温西有些昏昏欲睡,本想枕臂而眠,却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温西睁开眼,“师父。”

胥长陵拍着她的后背,轻道:“睡吧,师父在这里。”

温西的心一下一下跳动着,就是师父在这里她才不安啊,若是之前的师父,她只会觉得又安心又温暖,但现在的师父,他……温西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脸上控制不住地烧热。

她坐起,看着胥长陵,道:“师父,我……想一个人呆会。”彤儿与碧儿不曾同车,这车厢中就她与师父两个人,她觉得很不自在。

胥长陵长眉轻轻一皱,温西被他的目光盯得局促,不禁撇开脸,胥长陵伸来手,他的手指勾勒着温西的眉眼,摇了摇头:“不行。”

温西瞪大眼睛,清瘦的面上,有着些微惊色。

胥长陵又重新将她揽进怀中,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小西,此刻你在想什么呢?”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中,温西呼吸忍不住急促,她轻吸了口气,手紧紧抓着胥长陵的衣衫,她想的是师父想的是什么?在师父的心中,她又究竟是什么?而他令她忘记的到底是什么事?她努力想回忆那夜的一切,只能够记起心中那永无所依的空虚,还有些微记忆的片段。